「你到底跟著我做什麼？」秦仲實在是想不明白，「我是要去除妖的，你去做什麼？」

「保護你啊，我都答應秦老爺了。」游光一離開秦府，就恢復了女子的樣貌，此時正狀似無辜的欣賞著路邊的景色。

「以前怎麼沒見你那麼守信？」秦仲道，「更何況那陳侍郎說不定還請了別的修士，你就這麼去了，被識破了真身怎麼辦？」

游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眸子微微閃動，曼聲道：「仲哥兒何必這麼擔心我？我若是被人識破捉了去，豈不是正合你意？」

「你！」秦仲拂袖，心中既是惱怒，又有些尷尬。他的確是想過等回到寺里就拜託師父為自己驅鬼的，但是當這小心思被游光一語道破時，他卻覺得很不是滋味。

他不理人，游光也不著急，慢悠悠地跟在後面走著。沒走多久，北大營上空飄揚著的旗幟就映入眼簾。

「仲哥兒，這兩百兵士消失之事，你心中可有計較？」眼看北大營就在眼前，游光加緊幾步，走到秦仲身邊，低聲問道。

秦仲瞥她一眼，道：「我曾聽師父說過，妖魔鬼怪，作祟的方式各有不同。妖好以幻化之術惑人，魔好殺戮，鬼常以怨氣作祟，至於怪，則是最難對付的，世間伊始便已有怪，往往是道行高深，尋常修士難以應對的。要想找到那二百兵士的下落，就要先判斷作亂的源頭，才能追本溯源，對症下藥。」

游光微微點頭，又搖了搖頭，「仲哥兒的基本功學得不錯，卻太過死板了些，若是按照這樣的思路調查，怕是難以有結果。」

「此話怎講？」

「你看我，屬於妖魔鬼怪中的哪一類？」游光指指自己。

「自然是鬼。」

「那我擅長的是什麼？」

「……」秦仲猶豫片刻，猜測道，「變化之術？」

游光拍掌，「不錯！那按照你剛才說的，我應該是妖才對。」

「我說的只是大概類別……」

「非也。」游光搖搖頭，「老和尚教你的都是人類的看法，對於真正的妖魔鬼怪而言，各自都有神通法門，而不拘於自己到底是妖還是魔。如果只以作祟的方式來做判斷，很容易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秦仲若有所思，游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說：「所以仲哥兒有什麼不懂的就多問我吧，我可是這方面的專家呢。」

秦仲無語，心想這人就這麼把自己同類的那點家底抖摟給了人類，他若是妖魔鬼怪怕是要被氣死了。

因為秦仲手上拿著陳鋒留給他的信物，所以兩人一路暢通無阻，順利地進入了戒備森嚴的北大營。

兩人剛走到位於北大營中心的主營帳附近，陳鋒就迎了出來，欣喜道：「秦公子！恭候多時了，快請快請。」

秦仲連忙行禮道：「陳大人不必客氣，是晚輩來遲了。」

陳鋒注意到了跟在秦仲身後的游光，疑惑道：「這位是？」

秦仲一扭頭，就發現游光不知何時又換回了那副道士打扮，此時正緩緩搖著把羽扇，竟很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氣質。秦仲眼角抽動了兩下，解釋道：「這位是游道長，也是來幫忙探查的。」

陳鋒大喜，連忙殷切地請兩人進去。秦仲和游光進了主營帳，一進去，就發現營帳里已經站了一個白衣男子，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們。

秦仲一凜，立刻就感覺到了男子身上不弱的靈力。他心裡一驚，下意識地邁出一步，擋在了游光前面。

白衣男子卻好像沒察覺到他的緊張似的，目光直直地看向站在他身後的游光，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游光也注意到了男子毫不收斂的視線，微微皺眉，垂下眼簾，權當沒看見。

「秦公子，游道長，這位是楊開楊公子，也是一位能人，是聽說了兵士失蹤的事情，特意前來相助的。」陳鋒渾然不覺營帳里詭異的氣氛，為幾人介紹道。

「秦公子，游道長，恭候二位多時了。」秦仲和游光還在猶豫，一身白衣的楊開就先開口了。說到「游道長」三字時，他意味深長的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道：「這軍營之中兵士失蹤實在詭異，在下也不敢託大，還望能與兩位一同行動，若是遇到什麼兇險，也可照應一二，不知二位是否願意？」

秦仲看了眼游光，只見原本還裝模作樣的某人正垂眸站立著，一聲不吭，像是在想些什麼。秦仲心裡一沉，以為她是心虛，怕暴露了身份，張口就想回絕楊開。誰知他才剛剛開口，就被游光打斷了，「楊公子說的有理，修道之人最忌諱眼高手低，三個人一起行動也更穩妥些。」說罷，游光抬眼看了楊開一眼，微微一笑，「既然已經決定了，那我們就快些出發吧。」說完，她便扭頭向帳外走去。

秦仲完全沒想到游光會這樣說，心中又是焦急又是疑惑，匆匆向楊開和陳鋒行了一禮，就轉身去追游光了。

只留下楊開站在營帳里，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身影，眼中帶著幾絲興味。

「游光！」秦仲一出營帳，就看到游光站在營帳旁的柳樹底下，正踢著樹根玩，他三步作兩步地衝上去，攥住了游光的手腕，問道，「那位楊公子的靈力比我只高不低，你為何要答應他一起行動？你的身份萬一暴露了怎麼辦？」

游光回眸看他，明明是男子的臉龐，眼眸中卻波光漣漣，似是含著秋水，看得秦仲一愣。看他失了神，游光噗嗤笑了，反手拉住了他的手，「仲哥兒不必擔心，且不說我的身份未必會暴露，就算真的暴露了，我也自有脫身之法。」

秦仲被她冰涼的指尖攥著，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彆扭地甩開了，低聲道：「誰擔心你了，我是怕……」他話說到一半，卻又哽住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只是一想到游光可能會被得道高人降服，從此再也見不到女子那雙嬌俏的杏眼，他心裡就一陣焦躁。

「怕什麼？」他不肯說，游光卻不肯罷休，再次扯住他的手，連聲追問。

「這……」秦仲一陣窘迫，恰好此時營帳簾子再次掀開，楊開走了出來。秦仲連忙抽出手，步伐僵硬地向著楊開走了過去。

楊開滿面笑容，跟秦仲客套地寒暄，目光卻輕輕掃過站在柳樹下的游光。游光不動聲色，心裡卻泛起一絲不安。

楊開的靈力讓她覺得很陌生，和終日修行的人類很不相同，卻又不屬於她很熟悉的妖魔之力……

這個人，到底是誰？

游光緩緩跟上走在前面的兩人，掩下心裡隱隱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