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清野抽完第四根煙時，供應午餐的餐車從正門口進來了。一會兒午餐鈴聲也響了起來，大家都朝食堂走去。徐北喬和「工作組」已經回到了護士室。蘇清野突然有了個主意，於是趕緊跑出了吸煙室。

蘇清野在正門口的圓柱子前停住了腳步。周圍安靜得連一隻蚊子都沒有。蘇清野從兜里掏出表，戰戰兢兢地打開了消防栓門，只見裡面放著一大卷水龍帶。蘇清野使勁兒把表塞了進去，然後關上門，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他對這次行動頗為滿意，至少他自己覺得是天衣無縫。他打算在姜文出來之前暫時忘掉這件事。就算事情不小心敗露了，他也堅決不認帳。但就在他端著餐盤準備打飯時，他猛地意識到抵賴是行不通的。他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忘了什麼不好，偏偏沒把纏在手錶發條上的頭髮給弄下來……

蘇清野又回到了圓柱子前面。他的頭髮像鼻毛一樣露在消防栓門外。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要不是自己反應及時，這次肯定完蛋了。要知道頭髮超過一米的人，整個醫院除了他，就沒有第二個人……

蘇清野長長地舒了口氣。正當他準備打開消防栓門的時候，有人突然撲到了他的背上，他差點兒沒摔倒。

「蘇先生！」

蘇清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你在這兒幹嘛？」老人騎在蘇清野的背上天真地問道。

蘇清野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不想直面這「慘烈的」事實。

「不去抽煙嗎？」

蘇清野無語了，只好背著他朝吸煙室走去。

「蘇先生，我把咖啡落在食堂了。」

九點左右，徐北喬傳話讓蘇清野到會客廳等他。蘇清野趕緊跑到消防栓那邊去看了一眼。

東西還在！

會客廳是5病區最豪華的地方，對著後山的一面是百葉窗，牆上還掛著一副漂亮的風景畫，寬敞的大廳里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四套塑料桌椅。

蘇清野走到窗戶邊上，朝後山望去，山腰上雲霧繚繞。不知從哪兒傳來了一陣布穀鳥的叫聲，攪得他心煩意亂。

「等很久了嗎？」徐北喬悄無聲息地進了會客廳。他一副很疲倦的樣子。他倆隔著圓桌面對面坐下。

「昨晚的事情你都看見了是吧？」徐北喬問。

蘇清野低頭不語。

「監控錄像把你錄下來了。」

「呃……」蘇清野差點兒沒叫出聲來。他有點想招供了。

「我不認為你在幫姜文，也不認為你事先知道他的計劃，你只不過是碰巧看到整個事件而已。你撿表是無意識的，因為害怕，所以才把它給藏了起來，我說的對吧？」

蘇清野十指交叉在一起，四肢一點知覺都沒有，腿一直抖個不停。他用力按著膝蓋，不想讓腿抖得那麼厲害。不對！其實主要是不想讓徐北喬看見他在發抖。

「只要你肯把表交出來，我以個人的名義發誓不再追究此事。」

蘇清野垂著眼睛，不想讓徐北喬看到他在想什麼。他努力回憶著昨晚的情景。屋子很暗，走廊上的燈光根本不足以照亮屋裡，攝像頭在黑暗的環境里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如果說用的是紅外線探頭的話，那上面怎麼也得有個紅色的指示燈吧。徐北喬又把他當傻子了。

「剛才也說了，我並不打算懲罰誰，只是為了防止類似事件再次發生而已。如果又有誰被姜文襲擊的話，那問題就更大了。來了還不到一個月，就逃跑了三次。這已經是他第四次襲擊醫院職員了。如果真被他打中了，我現在可能都一命嗚呼了。用專業術語來說，他這是殺人未遂。如果你繼續隱藏那塊表的話，你就是共犯。」

「我真睡著了。」

「說謊是不行的。據我所知，你已經被警告過三次了吧？沒有第四次機會了。明白嗎？」

明白！誰不明白呢？不過那也正是他不想說的原因之一。反正說跟不說結果都差不多。橫豎都是死，只是早晚而已。早知道會弄成這樣，當初他就不應該去看姜文的眼睛，更不該去撿那塊表。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那他就應該堅持到底。

「我根本就不想讓你進隔離室。何況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也扛不住。」

徐北喬朝門口走去。

「我把白大褂掛在護士室一星期。就是那件口袋很大的衣服。用它當『郵筒』再合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