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野打量了一下四周。售票窗前面有一個鐵梯。梯子一直通向屋頂，梯子下面堆著一堆廚餘。成群的蒼蠅在上面飛來飛去。梯子周圍被從垃圾堆里流出的污水弄得髒兮兮的。塑料墊子上滿是煙花的殘餘。梯子後面是劃鴨子船的地方，前面則停著摩托艇和天鵝船。左側堆放著各種雜物。塑料桌椅、摺疊梯、滑水板、救生衣、救生圈等等。

男子出來時，黑衣男已經抽完了一根煙。看樣子他們認識。黑衣男一邊管那人叫部長，一邊問候起了舅舅。

「誰負責拆燈塔？」

黑衣男拿棍子指著矮胖子和電線桿道：「就這倆傢伙。」

「倆人估計有點夠嗆。我們也只有兩個人，沒法盯這邊的事情。我現在還得上遊樂園裡頭……」

「沒事兒。這邊我來看就好了。拆卸工作那兩個傢伙沒問題，去年也是他們幹的，你就放心好了。」

部長指著姜文道：「這個人我帶走了。個子高很多地方都用得到。」

「呵呵。個子高是高，但不中用啊。腦子不靈光，脾氣暴躁，眼睛也不好使……」黑衣男用棍子在地上比劃著，繼續道：「就是帶過來看看能不能掃下地之類的……」

「哎喲！你們醫院還用瞎子掃地啊？」

「嘿嘿。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部長仔細打量著蘇清野遮在帽檐下的臉。黑衣男怒了努嘴，笑嘻嘻地指著姜文道：「是那傢伙的導盲犬，順便也負責一部分打掃工作。」

兩人都不再說什麼了。部長把售票處後面的倉庫門打開後，往遊樂園方向走去。矮胖子和電線桿拿出工具箱爬上了屋頂。蘇清野的任務是把欄桿旁邊的那堆雜物整理到倉庫以及打掃水上中心。黑衣男遞給他兩個塑料袋。

「先把梯子下面那堆垃圾給清理了。垃圾袋就扔到岸上。」

姜文傻乎乎地站在那兒。他又挨了黑衣男一棍子。

「愣著幹嘛？飯桶！還不趕緊跟著去！」

他倆往梯子那邊走去。姜文倚著欄桿站著，蘇清野在旁邊收著垃圾。黑衣男沒給蘇清野手套，蘇清野只好直接上手。酸臭味讓他忍不住幹嘔了起來。姜文趕緊過來給他捶背。雖然姜文拍的是他的後腦勺……

「無聊不？」姜文問道。

蘇清野打了個噴嚏。灰塵鑽進鼻孔里，癢癢的。

「給你講講我初戀的故事吧？」

說完姜文又一聲不吭了。在蘇清野把垃圾收完之前，姜文一直背對著他站著。看他樣子應該不是在追憶初戀……他好像在揣摩著什麼。遊樂園那邊很吵。喊叫聲、木板或鐵板掉到地上發出的哐當聲，還有推車輪子在水泥地上發出的嘎吱聲混成了一片。

蘇清野坐在鴨子船旁邊洗著手。天好像和湖面接在了一起。漂著垃圾的水面散發出陣陣臭氣。岸邊的蘆葦地里時不時飛出幾隻小鳥。大霧好像給湖面蓋上了一床珠被，霧氣像雨水一般垂直地落在湖面上，湖邊像深秋的清晨一樣涼颼颼的。

「幹嘛呢？活兒都幹完了？」黑衣男嚷嚷道。

為了不把皮鞋弄髒，黑衣男站在了離梯子兩步遠的地方，手裡還不停地晃著棍子。蘇清野趕緊把垃圾扔到岸上後又折了回來。黑衣男把他倆領進了倉庫，裡面空空的。他用棍子敲了一下蘇清野的頭，命令道：「進去找找清潔工具。馬上要開始灑掃了。」

姜文也挨了一棍子。

「你！站到那邊去。不要礙手礙腳的！」

黑衣男指著堆著雜物的欄桿邊上喊道。看來他的腦容量還真是夠小的。姜文的眼睛那麼好使的話，他還會在這兒呆著嗎？

正在這時，黑衣男的手機突然響了。趁他接電話的空當，蘇清野把姜文領到了欄桿旁邊。姜文悄悄地對蘇清野說：「一會兒故意惹他生氣！」

這傢伙想幹嘛？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蘇清野的心頭。黑衣男正倚著倉庫門講電話。從他談話的內容推測應該是賭友打來的。看蘇清野正盯著他，他一邊惡狠狠地瞪著蘇清野，一邊揮了揮手中的棍子。蘇清野連忙鑽進了倉庫。找了半天，除了一個爛拖把和一個塑料桶以外，他什麼工具也沒找到。倉庫里還有幾個塑料袋以及一根廢棄的電線。蘇清野把拖把和桶拿出來以後愣在了倉庫門口，腦子一片空白。姜文正一聲不響地摸著滑水板。黑衣男一邊接電話，一邊氣沖沖地對蘇清野嚷道：「偷聽什麼呢？你這蠢貨！還不趕緊出來！」

蘇清野往後退了一步。當他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正豎著中指。黑衣男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時的蘇清野雖然心裡七上八下，但事已至此，就算他收回手指也無濟於事了。於是蘇清野又一次「勇敢地」向黑衣男豎了豎中指。黑衣男啪地一下合上了手機，大聲呵斥道：「你在幹嘛？」

唉！智商還真不是一般地低。豎中指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叫你吃屎。吃屎還不懂？

黑衣男漲紅了臉。他憤怒地吼道：「臭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