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放學後吃冰粉去嗎？」

「去。」看著眼前因他答應了而興奮得面色潮紅的少年，陳啟覺得十分有趣。上次小樹林一別，沒料想到兩人竟然會成為同學，還在老師的安排下成為了同桌。想到少年傻乎乎迷路的樣子笑出了聲。

江澤見到他笑了，自己也高興。舉著課本擋在面前偷笑，以為老師沒有發現。

「江澤，你又擾亂課堂秩序，放學後到我辦公室來。」

江澤頓時止住了笑容，明明就沒有笑出聲，怎麼每次逮到的都是自己，無辜的看著陳啟。

「聽課。」陳啟偷偷的在桌子下掐了一把江澤的大腿。

放學以後，等江澤從辦公室里無精打采出來的時候，看見門口等候的陳啟，眼睛一亮，一改剛才氣餒的樣子臉上揚起堪稱福祉的笑容。

「我還以為你不會等我了。」江澤主動的將陳啟背上的書包拿過來，自然的往自己身上攬。

陳啟見了，輕輕一笑，沒有阻止。他們認識不過一月，而江澤做出的舉動實在是太明顯了。

而江澤也是高興的，陳啟沒有拒絕他的示好。他跟在陳啟後面可以與他拉開距離，手指撫摸著書包的一角，這可是陳啟的書包，接著就緊緊的抱住了，生怕陳啟一個不樂意搶了過去。

正值九月，天氣還很炎熱，校門口的冰粉店門庭若市，學生十分多。江澤瞅見最角落裡還剩一張桌子，趕緊帶著陳啟往裡面擠。到了又拿了紙巾將陳啟要使用的桌子和凳子仔仔細細的擦了幾遍，自己倒是無所謂般一屁股就坐了下來，一點也不在意凳子上的油膩。

「除了冰粉，還吃點什麼？」江澤把自己的書包墊在下面，上面放著陳啟的，轉頭問他。

「隨便，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江澤獃獃的站在這裡良久，他似乎忘了還要去點餐，因為對方這一句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弄得久久不能平復，這樣你做主的感覺簡直太好了，按捺住鼓動的心跳聲，生怕一不小心被對方聽了去。

「還愣著幹什麼？我都快餓死了。」

陳啟好笑的看著江澤，少年呆愣著的臉上微紅，雙眼露出驚喜的神色來，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揚的，果然是個獃子。

江澤如夢初醒般掩飾著自己的尷尬，雙手舉在胸前揮舞著：「我就是在想吃什麼。」說完就往點餐台跑去了。

自己這是這麼回事啊？對著陳啟怎麼跟個花痴一樣，對方肯定暗地裡嘲笑他了。江澤苦惱極了，自己平時分明不是這個樣子，一副小女兒姿態實在是太丟人了。懊悔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隨著點餐大軍繼續排隊。

這家點開在學校附近，這時候又是下課的高峰期，除了他倆，班裡還有很多同學都愛在這裡吃東西，甚至當做了聚餐的老窩。

張虎恰好就眼尖的發現了坐在角落裡的陳啟。

陳啟家世不錯，班裡很多同學都想跟著湊近乎，張虎也是其中的一員，他爸在奧澤的分公司，他媽一直想讓他爸調回來，可惜這申請遞交了好幾年硬是沒放個響屁，這不發現人家公子和自己兒子是同學以後就讓張虎帶著任務接近陳啟去了。可惜的是陳啟這個人表面熱絡，實際跟大部分同學都算不上朋友，卻唯獨對江澤這小子另眼相看，就憑這一點，惹得張虎一直看江澤不順眼。

「陳啟，你也在這兒吃東西？要不跟咱們一桌得了。」張虎他們來的早，佔據了風扇下面的好位置，張虎這人被家裡寵著跋扈慣了，占著一個風扇還不準搖頭。其他同學知道他惡名昭彰，也不好說什麼，受了欺負個個都忍氣吞聲。

陳啟對這種人向來無好感，張虎一早也是看不慣他這種對誰都冷冰冰的樣子，要不是知道了他爸那事兒，也不會一直拿著自己的熱戀來貼他的冷屁股：「不用了，我跟江澤一塊兒。」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當著一群同學的面兒，張虎也不好多說什麼，倒是這心裡對著江澤的怨恨更上一層樓了。

可憐了江澤，什麼都沒做就這麼被人記恨上了。

剛巧，江澤就端了一大盤的吃食從門口走進來，張虎見了哼著口哨故意往人家肩膀上一撞，那餐盤就被打翻了，冰粉、炸串兒什麼的落了江澤一身。這剛洗的白凈的T恤就被糟蹋了。

在陳啟面前丟臉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因為別人丟臉倒是頭一回，瞬間就覺得自己面子上掛不住了。再說了，江澤本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為了在陳啟面前掙表現，一直裝著乖巧的樣子，其實他是個打架小能手。

江澤的餐盤這麼一翻，他連著退了好幾步。店裡本來就不大，人擠人更是顯得擁擠，江澤一這退，後面的人都跟著遭了秧，好在夏天都不怎麼吃熱食，否則事情就大條了。

頓時，狹小的空間里發出了爭吵的嚷嚷聲。

「你幹什麼呀？弄得我一身的糖水。」第一個遭殃的是個女生，長得清秀乖巧，直劉海下面的眼睛更是靈動，顯得十分可愛。而這個女生現在被冷飲淋了個遍，被浸濕的白色T恤更是緊緊的貼在胸口，露出裡麵粉紅色的內衣。

那個女生還沒發現自己的窘況，江澤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幸好今天有體育課，他才多帶件運動裝，從書包里翻出來一股腦的往那女生身上扔過去。

這妹子接過衣服順勢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幾乎是春光乍泄，立刻把衣服穿好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流氓。」女生臉皮薄，沖著江澤就是一個大耳刮子，氣呼呼的拉著同伴就走了。

江澤這一巴掌算是挨得莫名其妙，算起來這是在陳啟面前挨得第二巴掌了。前面那一次不算虧，是他自找的，可今天的這算是怎麼回事？張虎和一幫同學站在那裡笑，個個眼睛裡都是嘲諷的味道。

得，這不是他不願意繼續保持美好形象，實在是這群王八蛋太不是東西了。他一直覺得自己沒做什麼令張虎討厭的事，可他又不傻，剛才是張虎故意撞過來的，他沒看走眼，實在是忍不住了。

江澤只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忍得脾氣都快沒了，也顧不上陳啟是不是在一旁，把餐盤一扔，衝上去就給張虎來了一拳。

不得不說江澤在班裡一直塑造的就是個乖乖學生，誰也沒想到是個暴力分子。這一拳下去硬是把張虎打得愣了神，倒在地上半天沒緩過來。見狀，絲毫不給對方喘氣的機會，衝上去又是幾腳，趁亂拉著陳啟的手就跑。

江澤拉著陳啟慌不擇路的跑進一條小巷子，沒見著張虎追上來才停下來歇口氣。這時候陳啟哈哈大笑起來，審視著江澤。

陳啟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一個本分的人，雖然對人不太熱情，但一直禮貌謙虛，待人有禮。像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喜歡小混混，可是自己剛才那一拳真是把自己的本性都暴露出來了，江澤感到完蛋了，不知道會不會被人討厭。

正當江澤局促的想解釋什麼的，忽然頭上載來溫暖的感覺。他抬起頭，面對的就是陳啟熾熱的目光。陳啟的目光似乎帶著一種特有的感覺，讓他很安心，對方也不在意他頭上汗津津的濕濡感，順著他的頭髮來回摸了一遍。

江澤立刻往後退了一步，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影子不敢再抬頭，囁嚅著嘴巴：「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打他的。我就是······」

嗨！自己幹嘛要對他道歉呢？江澤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都縫起來，還想說些什麼，卻找不到話語，愣在一旁不知所措。

手下那顆乖巧的腦袋沒有了，陳啟見他那樣子忽然也覺得幾分可愛，上前一步又摸了一下：「你跟我解釋什麼？張虎本來就是故意撞你的不是嗎？」

聽見對方這麼說，江澤又欣喜的抬起頭，看到陳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心裡鼓起幾分勇氣，臉上略顯驕傲：「就是，真不知道我是哪裡招惹到他了。這次是我放過他，不然就他那幾個人，都不夠我揍。」

「那你在我面前說話怎麼就小聲小氣的，打斷別人告白的時候不是挺能耐嗎？」

「上次是個意外，能不說了嗎？都在你面前丟臉兩次了。」

因為我喜歡你呀，喜歡你到願意把自己的拙略藏起來，只願意把最好的，你喜歡的，想看到的那一面給你。

想到自己的心思，江澤就沉默了。他熟於將自己的性向藏起來，這突如其來的溫柔安心過後是更大的恐慌，好像之前發誓要追到這個人的豪言壯志一下子被打散了。他想起了很多的東西，被人發現的恐懼，人們惡意鄙夷的目光，建立起來的勇氣在陳啟第一次對他顯露出好感的時候，都化作雲煙消散了。

「回家了。」

看著他無精打採的樣子，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適可而止吧，過分了會引起反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