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郁修傑探了探趙森的額頭，發現對方只是有些驚嚇後的低燒。

「時間不早了，大家都早點休息吧。」

次日上午，大家紛紛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趙森神情懨懨的跟在隊伍的最後頭。

郁修傑停下腳步走到隊伍末端，看著一直低著頭走路的趙森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趙森一愣，這才發現走在隊伍前方的人都停下腳步看著自己，有些臉頰發燙的急忙說道：「我沒事，我們繼續走吧？」

郁修傑點點頭，陪在他身側走在最後。

趙森勉強振作起精神來，搭話道：「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

郁修傑：「A市，那裡聚集著最後倖存著的人類。」

趙森木然的點點頭：「最後的人類……」

一陣陰風吹起，周圍似乎溫度驟降，但下一秒溫度又回暖了起來，陳勇打了個哆嗦繼續往前走，倒是陳澤今有些探究的眼神往後望了眼。

一連走了好幾天，這天夜幕即將降臨，一群人正好行至兩個城市之間的連通公路上，公路兩旁有著不到半人高的雜草，荒蕪的道路上偶爾有幾輛車開過，但都不會停下來。

公路上除了加油站以外，基本上沒有什麼可以補充食物的地方。

陳勇一直伸著手攔車，到最後已經十分冷靜的看著車子從面前經過了。

隊伍中有個人議論起來，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剛好就能夠讓郁修傑和郁傅幾人聽見。

一人對陳勇的丟臉行為嗤之以鼻：「現在的人都顧著逃命了，怎麼可能攔得到車？」

另一人煩躁的抓耳撓腮道：「可不是嗎！如果我有郁傅的風系和那個什麼今的火系，起碼可以讓車上的人乖乖載我們上去，就不用這麼累的日行千里了。」

「對，說的對。」

陳澤今準備在加油站附近搭帳篷，聽到這些人的話頓了頓手上的動作，看了眼彷彿什麼都沒聽見的郁修傑，嘴角微微翹起，兀自鋪好睡袋躺下了。

「這還沒天黑就睡了，心真大。」

絮絮叨叨的聲音伴隨著日落漸漸變小，

郁修傑看了眼扎堆睡覺的人，心想即使自己不用睡覺，但一個人守夜也實在是太孤單了，這群人真白眼狼……

正想著不自覺的看向一邊，看見趙森躺在最邊的角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再回頭看一眼，卻又見趙森是閉著眼的。

郁修傑覺得奇怪，但沒有多想，守夜到凌晨兩點，一陣尖銳的肅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

熟睡的人堆中陳澤今率先睜開眼，一動不動的觀察著夜裡的動靜。

郁修傑坐在一輛報廢了的越野車頂棚上，只見一雙幽綠的眼睛躲在遠處的草叢裡窺伺著他們。

戴陳華也被驚醒了，他和陳勇連忙將人堆中央的那堆快要熄滅的火堆重新點燃，加了些傍晚收集撿拾起來的樹枝，火堆越燒越旺，但草叢裡的東西彷彿絲毫沒有懼怕的意思，反而越靠越近。

郁修傑雖然不用懼怕喪屍，被喪屍抓傷都不會喪屍化，可以與喪屍近身肉搏，但他沒有覺醒其他異能，對於兇猛野獸這一類的還是沒有還手能力的。

尤其他現在坐在這麼顯眼的高處，一般野獸宣誓主權的方式便是佔領高地。

陳勇在不遠處那不停的叫郁修傑回來，但郁修傑不敢輕舉妄動，揮了揮手勢讓對方鎮定。

只有趙森慢慢的靠近了這輛越野車，在草叢中的東西竄出來的時候猛地站起來，舉著手最准對方就一個冰球扔了過去。

一擊擊中，對方猛地轉了方向，直接朝趙森撲了過來。

趙森閃躲不及，郁修傑看準時機從車頂上一躍而下，用身體將對方壓趴在地上。

等眾人靠近時，借著慘淡的月光才看清被郁修傑壓在身下的是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小孩，看起來年紀比郁修傑小了七八歲。

見郁修傑露分神的時候，小孩張著一口牙就沖他手臂上咬了一口，這時郁修傑才看清楚了對方的臉，明明是小巧的臉，卻十分丑，大片的燙傷印在整張臉上，但對方的眼睛卻生得出十分漂亮，可以想像這張臉之前應該是十分好看的。

要不是大家都知道郁修傑不怕喪屍咬，陳勇保證第一個把這熊孩子一巴掌拍下來糊牆上。

趙森卻先一步行動了，隨著周圍的溫度驟降，被小孩咬住的地方結了一層薄薄的薄冰，而那小孩的牙齒已經完全凍住了。

郁修傑轉了轉手臂，逃脫了虎口，小孩的牙齒上的冰才漸漸融化。

戴陳華出聲道：「你居然是冰系異能。」

趙森訥訥的點了點頭，不露痕跡的看了郁修傑一眼，見對方稍稍有些吃驚的樣子，嘴角才微微上翹了些弧度。

人群中一人出聲道：「前幾天撿了一個趙森，今天撿了一個熊孩子，趙森有冰系異能還好，但這丑小子一看就很弱雞，除了叫聲嚇人了點，這隊伍估計會日益壯大起來……」

陳勇沒忍住，笑了一聲出來。

郁修傑捏起了丑小子的臉，對方兇狠的眼神與這年齡格外的不符，被他捏住了臉顯得有些奶凶奶凶的。

「你叫什麼名字？」

「……」

「你從哪來的？」

「……」

戴陳華疑惑的彎下身仔細瞧了瞧：「這可憐的孩子不會是個啞巴吧？」

陳澤今沒說話，對這些事絲毫不感興趣，直接躺回睡袋裡歇息了。

只剩下趙森、陳勇和郁修傑還圍在丑小子身邊。

陳勇認命的要接過人去換衣服，卻被郁修傑抓住了手。

「還是我來吧，他……會咬人。」

陳勇看見有趙森在旁邊，便放了心，也跟著去睡了。

趙森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個小屁孩有些莫名的敵意，看著郁修傑幫他換衣服擦洗身體的時候，總覺得對方不但長得丑，還生了一張欠揍的臉。

要不是他已經把對方的牙齒又重新凍住了，指不定又要咬郁修傑幾口。

丑小子的衣服在被脫下來的時候露出了身上傷痕纍纍的傷疤，手臂上大大小小的針孔，背上有一塊一塊刀削的痕跡，看得令人移不開目光，又不忍再繼續看下去。

趙森皺著眉：「這……簡直變態！」

丑小子感受到趙森的情緒波動，以為這一股敵意是對著他的，敏感的轉過身瞪著趙森。

趙森翻了個白眼，心虛的移開了目光，解凍了對方被冰封住的牙齒之後就回去睡覺了。

郁修傑這邊剛給丑小子穿好衣服，就見天色微亮，已是凌晨四點多了，將多餘的睡袋鋪開，強勢的將丑小子塞進睡袋裡，儘管過程有些坎坷。

郁修傑看著手臂上被抓出來的七八道抓痕，感覺有些火辣辣的疼，回頭看了眼被塞在大睡袋裡小小的身體，一雙怒眼瞪著他，彷彿與全天下為敵的氣勢和怒火。

郁修傑不禁沉思，究竟是什麼人對這麼小的小孩痛下如此毒手，簡直可怕……

一路上遇到的喪屍愈來愈多，而郁修傑所率領的小組所消耗的體力越來越多，幾乎沒有多少休息的時間。

是以A市作為一個巨大的幌子，吸引倖存的人類前赴後繼的趕往這個目的地，是以死在這一路上的人數不勝數，自然也就變成了喪屍了。

丑小子被認為成沒有反抗力的一類，跟著沒有異能的人呆在包圍圈中央，其餘人都在包圍外圈與喪屍廝殺，只有這樣才能保護內圈裡的人。

郁修傑今天感覺自己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眼睛時而像朦朧的被罩上一層白布，看不清前方。

郁傅彷彿察覺到了這邊的情況，一個火系異能便朝著郁修傑前面一個快要撲到對方身上的喪屍招呼過去，皺著眉嚷道：「發什麼呆？！即使被喪屍咬都沒事也不能真的讓它咬下一塊肉啊！」

郁修傑這回真的什麼也看不見了，聞聲朝郁傅那邊望過去，面無表情的說道：「我……」

郁傅表示什麼都沒聽到，又嚷了聲：「你說什麼？」

郁修傑搖搖頭，屏氣凝神，努力感受著空氣中氣流的流動，一開始被抓傷了好幾次，後來習慣了就稍微能應對一些了。

這時前方傳來一聲肅叫，以人肉眼能看見到的波動在空中振動。

圍住他們的這群低級喪屍停住了攻擊他們的動作，緩緩的往回走，走向那聲音的來源。

戴陳華鬆了口氣，越出包圍圈，掏出身上隨身攜帶的小刀開始挖喪屍的腦袋裡的晶核，挖給郁傅用。

小組裡的人對前些天收留的那個丑小子不算是很友好，剛剛躲在包圍圈中心時經常有人會把他擠出來，險些被那些喪屍抓著。

不怪別人，大概大家在這種時候都沒有什麼心情去照顧一個愛咬人又長得丑的熊孩子，偏生又聽不懂人話，一開始有些不忍的人後來也一個個選擇了無視。

只有郁修傑經常會留一份勉強能果腹的食物放在他面前，也會在喪屍襲擊時將他護在身後，這種感覺似乎……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他面對的都是冰冷手術台上仰頭刺眼的巨大白燈，和利刃切入皮膚，血液流淌的聲音。

趙森知道郁修傑吸收不了晶核，只好把自己收集起來的淡黃色晶核一個一個吸收掉，處理完之後能感覺到一陣濃郁的能量蘊藏在小腹中央，大概就是養生人所說的丹田了。

陳澤今也處理完手上的晶核，皺眉看向前方，街上已經沒有了低級喪屍的蹤影，剛才那陣動靜可以知道的是，前面已經出現了一個進階後的喪屍，能控制低級喪屍的行動。

一群人圍在一起檢討這次行動的經驗，隊里已經有人開始不爽一直保護那些沒有異能的人了，要不是單飛可能會更危險，他們也不會一直拖拖拉拉，近半個月了都還沒到達A市。

以往有人提出這個事情的時候郁修傑都會出聲調解，但這次卻出乎意料的沉默。

郁傅從剛剛就一直覺得郁修傑不對勁，他出聲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郁修傑看不見東西，看向某處時的眼神顯得有些茫然片刻。

丑小子見到了郁修傑，直接就走了過來，眼睛直楞楞的瞪著對方，一點都不可愛的表情，要是在幾天前，他是直接過來咬著對方的手臂的，所以相對與前幾天，他的態度已經算是好了很多了。

郁修傑似乎察覺到丑小子的視線，腦袋轉了過來，伸出手想摸下對方的腦袋，不過不用想也知道對方也會一如既往的躲開，所以他即使看不見，那隻摸向對方腦袋的手也停在了半空，最後收了回去。

可這回倒是丑小子鬱悶了，今天他明明做好了要被順毛的準備，但這個人又不摸了，心裡有些落寞。

郁修傑很坦然的說道：「我剛剛發現我看不見了。」

戴陳華/趙森：「看不見了？？」

郁修傑：「恩。」

郁傅：「這……」

一時間坐在周圍的人都停住了話頭，注意著這邊的情況。

如果組裡不是郁修傑帶隊的話，哪裡還用這麼聖母？直接篩選人數，將無能的人都丟下就好了，包括那個醜醜的毀容小鬼頭。

一個人開頭，其他人都跟著附和，郁傅本想出聲鎮壓，但想到自己早已經不是郁二爺了，便忍住了話頭，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郁修傑淡聲道：「我只是看不見了，但攻擊力還是有的，大家不要慌……」

一人嗆聲道：「看不見就是瞎了，跟啞巴一樣可怕。」說完看了眼蹲在郁修傑身邊的那個丑小子。

『丑小子』感覺到他不懷好意的情緒，更加兇狠的瞪了回去。

「我看啊，還是各奔東西吧！如果早點解散的話，說不定這個時候已經到了A市了。」

郁修傑聽著這個說話的人的聲音，腦海里想起來對方的長相和名字，他記得是叫做楊相，是之前一直暗地裡搶其他人收集到的晶核的人，之前被他抓過幾次，但看在對方認錯態度良好，便放過了，沒想到這個時候便跳出來扇動人心。

楊相看郁修傑看不見東西了，這時站出來對對方連翻了好幾個白眼，什麼世道了做什麼白蓮聖母，要不是老天爺眷顧他，說不定他能比對方強幾倍不止呢。

楊相越想越得意，無視郁修傑的話，轉身對大家說道：「大家都看到了吧？這隊伍里沒有能力的人比有異能的人多得多，想去A市的就不能有婦人之仁和婦人之見！想要活命的就擼起袖子跟我幹！前面的喪屍能召喚更多的喪屍，估計更危險，難道你們還要繼續保護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嗎？」

人群之中涇渭分明的自覺站成了兩路，有異能的人不露痕跡的遠離了那些經常躲在內圈裡的人，而陳澤今沒有參與這場鬧劇，自己一個人去勘察外面的情況了。

被不斷躲開的那些沒異能的人群之中，有一人惱羞成怒，趁楊相得意之時直接順手撿起地上的啤酒瓶，趁對方不注意直接一甩丟了過去。

如果不是近距離的扔的話，玻璃瓶頂多砸痛人一下，而楊相冷不丁被砸中，臉上直接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直流。

原來那人扔的那個啤酒瓶是事先在瓶子底部開了一個口子的，開口處的邊緣十分鋒利，先前是為了對付喪屍而放在身邊防身的，沒想到這個時候倒是用上了。

啤酒瓶完成任務，功成身退，啪的一聲碎了一地，濺起一地玻璃碎渣子。

楊相一抹臉一手的血道：「X你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