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帶著口罩出來，同樣一臉疲色，「搶救無效，節哀吧！」

顧愛民身子搖搖欲墜，咬著牙站直，他接到兒子和兒媳車禍的消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另一間手術室的門也開了，同樣的話又被重複一遍，護士推著蒙著白布的床出來，顧非凡看到父親和母親撲上去，嫂子的家人也圍上去，喊著大哥大嫂的名字，可是那個會彈他腦門還假裝無辜的大哥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樣回答他們了。

他死了。

顧非凡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那些哭泣的、悲傷的叫喊似乎一瞬間離他遠去，大滴的眼淚從眼眶中啪嗒啪嗒的掉下來，他僵硬的站在一邊，任由從心臟處蔓延開來的疼痛將整個人淹沒。

他似乎成為一個旁觀者，斷開了與世界的聯繫，靜靜看著一切的發生，看著屍體被送到殯儀館，看著父親努力從悲痛中醒來，吩咐下屬準備追悼會，看著一個又一個穿著黑衣帶著白紗的追悼者走進來鞠躬，他就站在這裡，像一個木偶一樣。

母親眼眶通紅，擔憂的看著他，眼淚奪眶而出，「凡凡，你怎麼了？」

他想回答我沒事，卻發現自己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他看到秦朝陽過來，跟母親說了什麼，拉著他的手，走進房間，捧著他的頭，「非凡，我很難過，我知道你更難過。」

「有我陪著你。」

他終於伸出雙手，緊緊的抱著他，用幾乎將他揉進身體里的力度緊緊抱著，斷斷續續的嗚咽著。

秦朝陽看他終於哭出來，這才鬆了一口氣，輕輕拍著他的背，那天顧非凡走了之後就沒有再回學校，打電話也沒人接，他一直擔心著，直到來參加追悼會，才知道他大哥大嫂去世了，看著他魂不守舍、悲痛欲絕的模樣，秦朝陽心疼的不得了。

他們倆緊緊的抱在一起，秦朝陽鬆了一口氣，能哭出來就好，之前他看起來像個木偶一樣，讓人心慌。

經歷了這件事，顧非凡似乎成長不少，只是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天天傻樂，整個人都嚴肅了很多，秦朝陽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只有陪伴。

顧非凡放學回到家，父親正在院子里打電話，他聽到電話里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剎車···張家女兒···大少爺···」，敏感地意識到這通電話可能跟大哥大嫂的事有關。

他靜靜站著，等著父親掛了電話，顧愛民看了看他，開口道，「你大哥大嫂的事，是張家的大女兒做的。」

顧非凡把書包狠狠摔到地上，轉身向外跑去，「我要殺了她。」

顧愛民攔住他，「你冷靜點兒，需要你去嗎？我會做好這件事的。」

顧非凡頹然，「她死了又怎麼樣？我大哥大嫂還能回來嗎？我就想問問她，到底為什麼？」

「那你說怎麼辦？除了這，還能怎麼辦？」顧愛民喊道，就這樣家裡忽然少了兩個親人，他難道不難受嗎！

四目相對，眼睛裡充斥著憤怒與悲傷的火焰，顧非凡先轉過頭去，撿起書包，聲音顫抖，「我去看看小勇。」

小勇是大哥唯一的兒子，才六個月大，就要承受失去父母的痛苦，小孩子也是有感覺的，最近他夜裡經常驚醒哭號。華靜澄害怕給孩子造成什麼心理問題，只好寸步不離的守著他，整個人都蒼老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