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燒上一壺茉莉，裊裊蒸汽中對面男人的臉也變得不清晰，我輕咳了一下，開口道：「人言道，人命天註定，這人一生的造化早就定好了。」

韓老闆放鬆的靠在沙發上淡淡道：「什麼是天命？」

「生老病死，名利官場，情愛糾纏，這些都是一個人天生註定的。」我坦然道。

「我命由我不由天。」韓老闆如此一句可以算的上狂妄的話，可他也有這個資本。我搖頭晃腦的說：「那我給你講一個故事，這個故事是我從我母親那裡聽來的，一個關於天註定的故事」

村裡有個算卦的老頭子，一抹山羊鬍微微翹著向天，加上他算挺准，村裡人都叫他聲：徐半仙。

徐半仙算卦準是十里八鄉都知道，所以早早的就攢夠了家本娶妻生子，後來還抱了孫子。

這天徐半仙剛出生的孫子過滿月，別人就問為什麼他算的那麼准不給他孫子算卦。

經人這麼一說徐半仙一手掐著山羊鬍，一手在比劃著什麼，別人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只是徐半仙越算眉頭越皺，最後更是站起來來回渡步眉頭皺的死死的。

客人看他這幅樣子都互相看，都在思索著徐半仙莫不是算出什麼大事！這可該如何是好。

「徐老爺這是出什麼事了？」村裡一個家境不錯的地主開口。

徐半仙這才回過神連忙開罪說：「哎呦抱歉各位，敗了大家興緻了，今日我老徐身體不適招待不了，只能抱歉了。」

客人看著徐半仙臉色蒼白還有冷汗也覺得他的確是身體不舒服，都覺得有些晦氣，吃個滿月酒都能吃出事。

「徐老爺客氣了，有需要的找我們，街里臨鄉的互幫互助都應該的。」最開始的地主這麼一說，其他客人也跟著附和。

「那就真是麻煩各位了，我老徐在這賠罪了。」徐半仙躬身彎腰的把所有客人都送走後，連忙走進內廳又給自己的孫子算了一卦，可不管怎麼算都是一個結果。

自己的孫兒是個天生的樑上君子飛賊命！

徐半仙一個人捶胸頓足半天，上翹的山羊鬍都被捋直了些。

就這麼了半拉月後徐半仙沒辦法就找以前的同仁，也就是其他神棍幫他算，他寧願相信是他自己年紀大了本事不行算錯了。

這天他獨自一人跑到郊外一個客棧里，這是附近算卦人聚集的地方，他以前也住過一段時間，住在這裡的多是有些真本事的人。

「麻煩各位件事，我家侄子前些日子生了一個男孩讓老頭我給算命，可我怎麼算都是不太好的命。這怎麼說也是我侄孫子，我請各位幫我看一下是不是我老眼昏花給算錯了。」徐半仙謙恭的對著坐在四周的人說。

在座的沒有一個人說話，一個個都高深莫測的做著自己的事，好似根本沒把徐半仙的話聽進去。

徐半仙沒有生氣，從袖子里掏出一個袋子放在桌子上，硬物和木質桌面發出聲音，在座的人終於有了反應。

「麻煩各位了有把握的請悄悄的走過來告訴我答案。」徐半仙還是剛才的樣子，掐著自己微微上翹的山羊鬍。

沒一會兒，逐漸有人走出來湊在徐半仙耳邊，徐半仙越聽越心焦，因為眼瞅著所有人多說完了，卻每個人的答案都是一樣的，難道自己的孫兒真的逃不開這飛賊命？！

就在徐半仙要絕望的時候，一個低啞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那孩子出生的時候是什麼天？」徐半仙馬上尋著聲音走過去，也不忌諱的蹲在那人跟前，急切的問：「師傅有什麼高見？」

「那孩子若是雨天出生那就是狀元命，如果是晴天出生那就是飛賊命。」那人說完就繼續縮成一團不再去管徐半仙。

徐半仙一愣可他哪還記得那天是什麼天，把剩下的銀子放在那人面前就急匆匆的跑出客棧。跑到村口的接生婆家，砰砰的敲門。

正晌午的接生婆估計是在午睡，聽到敲門聲一邊拽著衣服一邊開門就看到是徐半仙，想到男女有別也就沒打開門站在門口問徐半仙有什麼事。

徐半仙問：「王婆子我問你，我孫兒出生那天你可記得是雨天還是晴天？」

接生婆一拍腿大喊：「哎呦東家哎！你忘了你當時找我下的大雨了嗎？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雨啊！」

徐半仙一聽拍著巴掌歡天喜地回家，嘴裡大嚷著：我家出狀元咯！我家孫兒是狀元咯！

路邊的人聽的莫名奇妙，互相間交頭接耳的說著，這老神棍瘋了不成？！他孫兒還沒抓周怎麼就成狀元了？！

後來日子一天天的過，算卦的孫兒三歲識千字，五歲誦詩書，七歲就可以步步成章並且文采斐然。

村裡人都說這徐半仙走了八輩子運生了一個神童孫兒，唯有徐半仙自己知道這是孫兒命中註定！

後來徐半仙不止一次的像找到當時那個算卦的人，可是人早就不知道去哪裡，徐半仙就在家裡立了長生牌位，和後人說，這是恩人牌位香火不能斷了。

再後來徐半仙的孫兒上京趕考，孫兒的父母每天都要到村口去看好久，惴惴不安生怕考不上，路上遇到什麼危險之類的。

「我的爹啊，你孫兒這一路危安不知的，你怎麼還能安的下心吃茶啊！」

「我兒安心，恩人保佑孫兒他不會有事的。」

徐半仙的兒子知道自己的爹是算卦的每天神神道道的，知道也盼望不了什麼就只能繼續去村口等著。

沒多久後，徐半仙的孫兒高頭大馬十里紅裝敲鑼打鼓的榮歸故里，徐半仙歡歡喜喜的喝了一杯孫兒的狀元酒後。

當天晚上死在恩人牌位前，沒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但是面容安詳，後人聽從徐半仙的安排那恩人牌位的香火從未斷過，這家人也一直都是祖孫興隆無災無難。

「你說如果沒有遇到那個人的話，這徐半仙的孫兒會怎麼樣呢？」我問道。

「他孫兒會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人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韓老闆笑著繼續說：「說到底不過是徐半仙不信命而已，說不定這個恩人都是他臆造出來的，只為求個心安。」

男人的想法讓我心頭一亮，笑吟吟的給其續上一杯茶，不在多言。

男人坐了一會就離開了，而我重新泡上了一壺茶水，黃綠色的水裡一片炒熟的葉子沉沉浮浮，這人一生也不過就是普通這葉子一樣，天命可違不可違，皆看那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