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天下起了大雨。

凌晨一點，秦方潭才回到家，進門的那一刻，管家同往日一樣，鞠了鞠躬。

「劉叔，以後這麼晚，就不用等我了。」

劉秤將傘收好，恭敬地說著「秦爺的好意老僕心領了，就像寒爺說的，規矩不能亂。」

秦方潭勾了勾嘴角，便朝房間走去，只是人走起路來左搖右晃的，一看便知是醉酒了。

劉秤在想，喝醉的人是最沒有防備的，也最容易坦誠相待。

「秦爺，老僕有一事想說。」

秦方潭瞥了一眼，擺了擺手「劉叔說便是。」

「今日，周荀先生受了傷。」

「……」

劉秤見人沒動靜，以為對方是醉酒了，沒聽清，又說了一遍「今日，周荀先生……」

「誰做的。」

簡單地三個字聽不出語調，劉秤琢磨著面前這位爺的心思，試探地說道「若那兩位女僕說的都是真的，周荀先生受傷恐怕和紅易小姐脫不了幹系……」

秦方潭輕笑了一聲，看似醉酒的人，眼裡卻一片清明。

「是不是真的，看看監控不就清楚了。」

說著，人改變了方向，朝監控室走了去。

監控記錄了事情的經過，特別是周荀被打，跳入泳池的一幕，清晰又完整地還原了當時的情景。

秦方潭看著視頻里渾身濕透的人，冰冷的眸子晦暗不明，看了數秒，才緩緩開口「紅易知道我讓她好好休息的事嗎。」

「知道。」

秦方潭笑了一聲，微醺的臉看起來十分無害，可那雙眼睛卻出奇的陰森。

「周荀出了這樣的事，他弟弟怎麼沒動靜。」

「周夜少爺去過醫務室，但莉蓮醫生說先生在休息，我便送周夜少爺回房了。」

「他一下午都呆在房間里？沒出來過？」

「是的。」

秦方潭挑了挑眉，餘光瞥了眼監控里的人，嘴角有了弧度「我的狗受了傷，我當然要去關心關心了。」

「那紅易小姐……」

「到時候我會親自處理的。」

「是。」

秦方潭到醫務室時，房間開著小燈，並不刺眼，又剛好能看清房裡的一切。

床上的人咳嗽的很厲害，連嗓子都磕啞了，卻不見醒。秦方潭一臉的面無表情，拖著板凳坐到了床邊，見對方眉頭深鎖的樣子，冷峻的臉多了抹詭異的笑。

白皙得手指撫上了人的臉頰，在那受傷的地方來回滑動著。秦方潭眯起了眼，複雜的盯著睡覺的人，像是想到了什麼，手指緩緩下移，停在了人的喉結處，在對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五指握了上去。

力度在一點一點增加，睡覺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看到床邊的人時，奮力掙紮起來。

秦方潭冷眼看著對方，臉色越發的陰沉，手下的力度也越來越重，卻在下一秒鬆開了手。

空氣竄入肺部，周荀猛烈咳嗽了起來，也許是太過難受，人的眼睛泛著一絲淚花。

秦方潭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臉痛苦的人，眼裡不帶絲毫感情「難受嗎。」

周荀喘著氣，溫潤的臉龐泛著笑意，話里卻夾雜了一絲苦澀「你想殺了我……」

「那你怕嗎。」

周荀自嘲的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著「是人都怕死吧……」

秦方潭冷笑了一聲，當著人的面解開了上衣，緊接著俯下了身體，在人耳邊低語著「當年我也是這種感覺……」　

說著，秦方潭緩緩抬起了頭，握住了周荀的手，在對方一臉的震驚中，抓著人得手來到了肋骨處。

「你能感受到嗎？當年我有多恐懼……」

「那把刀就這樣刺入了我的身體，而你……就在一旁看著……」

「我害怕極了……」秦方潭說的很輕，話里卻帶著濃烈的恨意「不是因為我要死了，而是太痛了……某個人說的話我還記得清清楚楚，而他卻忘的一幹二凈……」

周荀顫抖著手撫摸著那道傷疤，腦海里浮現出了當年的一幕，他親眼看著那把刀刺進了少年的身體……還有少年痛苦的叫喊聲……

他沒想到父親會真的下手，如果他多留一分心，就可以阻止父親……

……可他竟然錯過了……

周荀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看著面前的人，那不帶絲毫感情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刺著他的心臟。

回想到曾經的人，那真摯的笑容，以及那一聲聲「荀哥」，周荀再也承受不了，失聲哭了起來。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秦方潭扯了扯嘴角，淡淡的說著「我們之間……不存在對不起，只有父債子償的關係。」

聽到對方的話，周荀只覺得呼吸困難，他強忍著心底的難過，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輕聲說著「我知道……一切都晚了……」

秦方潭緊咬著牙，像是忍耐著什麼，突然，他撲了上去，緊緊抓著對方的肩，整張臉看起來格外猙獰。

「周荀，我恨你。」

他說著，低頭吻上了對方唇。

周荀沒有躲，緩緩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