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暖氣開的很足，窗簾沒拉，外面遠處隱隱約約有機器轟鳴的聲音傳來。程司文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半靠在沙發上看書，看著看著覺得困，腦袋一歪就歪在了沙發里。

眯了一會兒感覺不舒服，索性把鞋子脫了躺了上去，準備閉上眼睛睡個好覺。

他近來一直在補夏澤將要演的《神隱》的原著，每天晚上都熬到很晚，而自身的生物鐘又讓他起的很早，因此白天總困。

只能慶幸這並非是工作時期，要不然大大的黑眼圈必然要給他這個勉勉強強靠臉吃飯的人帶來巨大的災難。

剛睡了一會兒，還未來得及做上一個美夢，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動聽的英文歌曲響個不停，程司文嘆了一口氣。摸過手機接了電話。

「喂？司文，在幹嘛呢？最近忙不忙？」

程司宇的聲音從大洋彼岸傳過來，竟出奇地讓人懷念。

程司文坐直了身體。

「哥，好久沒打電話了。」

程司文有些高興地說道，順手拿過遙控器開了電視。

他有一個不好的毛病，他總是喜歡在打電話的時候打開電視看電視，這樣會影響一些聽電話的質量，卻讓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滿足感。

那一邊的程司宇顯然也聽到了電視的聲音，他笑了兩聲說「你現在這麼大的人了，這個毛病還不改，真不知道怎麼養成的。」

程司文想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就沒回答，問說「哥，很久沒給我打電話了，怎麼今天突然想起我了，是不是要回來了？」

程司宇兩年前和青梅竹馬的女朋友一起去出國留學，學習各種儲備知識為未來做準備，父母整天想他想的厲害，卻從沒有聽他說過要回來的消息。而他們兄弟兩個性格也都不算熱情，通話的次數也就不多，為數不多的幾次還是程司文跟嫂子說的話比較多。

他這樣一猜，程司宇又笑了起來。

「你學習上不行，腦袋卻還不錯，是不是你嫂子提前跟你說了？」

程司文皺皺眉頭，對於自家哥哥拐彎抹角說自己笨的行為非常不喜。

「跟爸媽說了沒有？」

他拿起遙控器調到一個音樂頻道，又半靠在了沙發上，整個人歪歪斜斜的，唇角也勾了起來。

「沒有，準備給他們一個驚喜。」

「哦。」

兄弟兩個又沒話說了。

「沒事就掛了吧，回去再聚。」

程司宇頓了好一會兒，才又說了這麼一句，程司文鬆了一口氣，幹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他很少與人通電話，就算是最親的人，打電話也總覺得沒有話說。有時候覺得有很多事情要說，卻在當時沒空打電話，等一過了那個時間，就又沒感覺了。平時的噓寒問暖更不必提，那本不是他的強項。

掛了電話後他站起來把暖氣溫度調的低了一點，拿著外套披在身上，看了一眼牆上的日曆。

紅色的圓珠筆清晰地標註著，明天就是他恩師的生日了。他得去參加聚會。

不工作的時候，王哥給他足夠的個人空間，反正人不紅，也沒有狗仔跟，只要不做一些太過火的事就沒什麼。王哥也相信程司文沒那個膽子和沒那個喜好，自然放寬很多。

第二天，難得的好天氣。

程司文站在鏡子前打領帶，領帶搭配是買衣服的時候就搭配好的，不用他費心。他身為藝人，自然要多多少少在乎一點外在形象，稍微遮瑕一下，費了他好一番功夫。

不過他這個恩師頗為嚴厲，對演員的專業水準要求很多，包括平時生活中的個人形象方面，也總是斤斤計較。

程司文一向很尊敬他的老師，準備了老師最喜歡喝的茶葉，收拾好就開車出了門。

聚會安排在市西郊一個剛開業沒多久的酒店，聽說是一位學生安排的，恩師桃李滿天下，這倒是一點也不奇怪。

走到半路，突然又響起了手機鈴聲。

程司文有些納悶，怎麼這一個月的電話都聚集在了今天？

他帶上耳機接電話，聲音一如既往冷清而溫柔。

「喂，你好。」

「你好個毛線啊，我是你王哥，你在哪兒呢？」

剛才接電話的時候程司文沒看來電顯示，聽到王哥雷厲風行的聲音立刻就笑出聲來。

「是王哥啊，我在開車呢？怎麼了，不是說這段時間沒有工作嗎？」

「夏澤要錄《偶像面對面》，算是訪談，需要《羽毛》劇組的人幫忙錄一段對他的看法，他經紀人跟我有點兒交情，我不好意思拒絕。」

夏澤啊……

程司文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

他跟王哥說了他今天有事，需要去參加恩師的生日聚會，沒有時間，最近的空閑也得等到明天了。

王哥大度地表示沒關係，最後還嘟囔了一句「夏澤也沒空錄呢。」

程司文聽到他這話，正想問下去，王哥卻已經秉著一貫的風格迅速地掛了電話。

程司文下午三點出發，路上堵了一會兒車，到達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五點半了。

快入冬的天氣，天黑的很早，白天是晴天，這會兒天邊已經出現了一彎月亮，閃現著不算明顯的光輝。

他照著老師交代的位置走進包間，一時間眼睛有些恍然。

夏澤居然在這裡。

夏澤怎麼在這裡？

程司文站在門口，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半晌後又露出一絲笑容，帶著禮物走到了沙發上坐著的老師旁邊。

「司文來了，還帶了禮物，不錯不錯，孺子可教，禮物放下，人可以走了。」

程司文放下禮物，人卻沒走。

他在老師身邊坐下，涼涼地說了一句「老師還是這麼喜歡開玩笑。」

老師又說「喲，司文長大了，不像以前那麼老實了，以前可是讓做什麼就做什麼的。」

程司文抿著嘴不說過，怔了半晌之後拿著桌子上的果汁喝了一口。

「喝什麼果汁啊。喝酒。」

老師老當益壯，拿了兩杯酒要跟程司文碰杯。

程司文上學時候朋友並不多，因此也沒有人與他說話。老師遞了酒過來，他卻並不接，只是說了一句「我一個人開車來的，不能喝酒。」

他剛說完，夏澤卻突然過了接了老師手中的酒過去。

更是說道「他喝了我的果汁，禮尚往來，我當喝了他的酒才對。」

夏澤的表情同以往並沒有什麼兩樣，眼睛也很清明，不像是喝醉了的樣子。

程司文對他的話很詫異，反應了好一會兒還沒有反應過來。

愣了片刻後在心裡哈哈大笑：哈哈，我居然跟我的偶像互換飲料喝。

真是可喜可賀。

可惜不能往外說。

真是憋屈的很。

於是他便狠狠地灌了一口果汁進喉嚨里。

與此同時，夏澤狠狠地灌了一口酒進去。

老師笑的很開心，扭頭對程司文說「司文，這是夏澤，你認識嗎？這兩年挺紅的，也算是你學長，他喝醉了。」

程司文恍然大悟。

原來是醉了。

老師是個通透的人，對自己的學生都有很深的了解，畢竟是很長時間的相處了，他能照顧到每一位學生的性格。

程司文不是很喜歡熱鬧，對陌生人更是應付不來，他便讓他一個人喝果汁玩，間或照顧一下喝醉了卻又不像喝醉了的夏澤。

夏澤正當紅，程司文沒來之前，他被人灌了許多酒，整個人端坐在沙發上笑眯眯的，看見有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就有伸手敬酒的趨勢。程司文沒有辦法，只好暗暗地壓住了他一隻手，他詫異地看了程司文一眼，居然沒有拒絕，只是說了一句：

「你長得好帥啊。」

程司文沒有說話，卻恨不得將自己灌醉，然後趁酒精助力的時候去嚷嚷夏澤喝醉了的姿態。

這必然會引人注目。

聚會一直持續到晚上十一點多，人已經基本上走完了。老師早已經自己在這裡訂了房間，打算今晚就住在這裡。

程司文站起身來打算告別離開，老師卻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程司文慢慢回頭，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他有很不好的預感。

「夏澤的助理兩個小時前家裡人出車禍了，她就走了，順便也把夏澤的司機帶走了，你看，你能不能捎他一程？」

程司文轉頭看端坐在沙發上的夏澤，並未思考便答應了下來。他為人是真的和善，很少拒絕別人，其實他有很多理由可以說，但是卻什麼也沒說。

老師眯眼笑，欣慰地拍他肩膀說「我還以為你入了社會便要變了，沒想到還是像以前一樣。你是個有靈氣的孩子，以後肯定會大紅大紫的。」

程司文感激地笑。

老師又加了一句「只是在演戲上有靈氣。」

程司文的笑僵在了嘴角，他覺得他的老師也喝醉了。

老師交代完夏澤的事情之後便被人扶著離開了，程司文走到夏澤身邊，彎腰喊了一聲「夏澤。」

「嗯。我在。」

夏澤答道。

程司文又喊「偶像。」

夏澤笑起來，站起身往前走，邊走邊說「我沒有喝醉。」

程司文跟在他身後出去，拉住了他即將撞在玻璃門上的身體，又帶著他上了自己的車，替他系好安全帶，舒了一口氣。

想了一會兒，又拿了一頂之前放在車上的帽子扣到了夏澤的頭上。

夏澤不滿地咕噥了一聲，抬手就要將帽子取下來。

程司文喊「不要動，閉上眼睛，睡覺。」

夏澤一動不動，連手都僵在了半空。程司文伸手將他的手挪下來放在腰側，也沒打算將人送到酒店，要是讓他住酒店就直接扔在老師那兒就行了。他又不知道夏澤的家庭地址，又覺得麻煩，索性決定將人帶到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