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這是關於公司的八周年慶活動的策劃書，請您審閱。」下班前，小沫遞上一份文件。

「不用了，今年不舉辦活動。」司維安繼續瀏覽著手中的合同，眉眼不抬。

「誒？可是周年慶一直都是公司提升形象的重要活動啊，股東們會同意不舉辦麼？」小沫奇怪地問。雖然每次舉辦周年慶全公司上下為了把各方面協調好，員工都是都熬夜工作，對外是慶祝，對內就剩加班了。

「我在會議上問過了，股東們也覺得夏冰在大眾認知中已經很不錯了，沒有必要提升什麼形象了，再者，靠活動提升形象太不靠譜。在公司產品上壓低價格給消費者就算普天同慶了，我想給大家放假，他們說不如來個party——老頭子們想努力體現自己和年輕人接軌，就是這樣。我不知道大家喜歡放假還是party，你去問問吧。」司維安解釋了一大段。

「大家一定會很開心的。我這就去。」小沫笑道。真是難找如此好玩的公司領導，還要與年輕人接軌？哈哈哈……

司維安打開網頁，看到自己標明「提供線索有獎」的帖子依然無人問津，不禁嘆了一口氣。

歐南陵的電話適時打來。

「晚上請你吃飯，有空嗎？」歐南陵靠著辦公椅的椅背，閑適開口。

「不了。」司維安拒絕。

「為什麼？」歐南陵問。

「不想。你應該找個女朋友陪你，不要整天我請你吃飯、你請我吃飯的，我們又不是沒有錢，自己掏腰包吃不行麼？」司維安話鋒一轉，數落起歐南陵來。

「自己吃多沒意思啊，你自己都覺得女人麻煩你還叫我找女人。」歐南陵手中拿著筆，習慣性轉動起來，黑色的筆在白皙的指間來來去去，卻也沒有掉下來。

「我和你一樣嗎？」司維安的聲調平平，讓人聽不出喜怒，「而且，你比我大兩歲，今年都三十二了，就算沒有家人催你你是也要早點成家的。」

歐南陵的父母移民新加坡了，因為歐南陵不是長子，父母對他的婚姻大事不怎麼關心，一向認為他一個人過的好就行，子孫後代什麼的，還有哥哥，他自己要是想要子孫後代就自己努力吧，反正歐家不需要。話說，碰上這樣的父母是不幸還是幸運？果真親生？司維安可一點都不明白。

「哎呀你真是，比我父母還父母。我都不急你急什麼？」歐南陵假裝語氣輕鬆。心中早就不是滋味。我暗戀你這件事，什麼時候才能以紙包不住火來了結呢。

「我怕你太老了沒女人要。早知道原來我媽讓我相親的時候我就該全部同意，然後讓你去。」司維安十分後悔，浪費了老媽這裡的一手資源，不然早就把歐南陵這傢伙嫁出去了。

「天天呆在醫院，見到的女性全是老弱病殘，我已經對女的沒興趣了。」歐南陵認真地說。

可惜司維安不以為然：「醫院裡小護士那麼多，制度誘惑懂不懂？照你這個說法，你對人類都沒有興趣了。」

「是啊，我看破紅塵了。」反正得不到你無所謂了。歐南陵吞下了最後一句話。

「有什麼紅塵？現在有和尚都有美人在懷，」司維安想起前幾天在街上看到一個打扮得和尚一樣的人攬著正妹的腰一起逛街，深深感覺世風日下，「你還沒感到競爭力巨大麼？要是像我這樣三天兩頭被拉去相親，你現在肯定有個會打醬油的兒子了。不然晚上我給你約個女孩？」

「得得得，大哥，我只是沒結婚，不是犯罪吧？」歐南陵扶扶眼鏡，無奈地說，「我記得我只是想請你吃飯。」

「這不是重點。我有一個從小長大的鄰居家的妹妹，人挺不錯，不然今晚介紹給你？」司維安跳過歐南陵的初衷，想起了杜夢露，於是想著這倆人估計可以湊一塊兒，自己當一次月老也不錯呢。

「噢，我突然想起來我今天晚上還有個手術，不說了啊！」歐南陵果斷掛電話，表示他接受不了了，自己喜歡的人給自己當媒人，誰接受得了啊？

司維安可沒放棄，兩分鐘後一條簡訊就發了出去——

「要我說，不挑了吧，找個妹子談談戀愛，結個婚，生個孩子，你的人生就圓滿了。」這些語句似曾相識啊，當初自己和洛溪的好像就是這樣開始劃分曖昧不清的界線的。司維安看著自己親手編輯的簡訊，一時呆愣。

歐南陵實在受不了，一個電話又call回來了——

「大總裁，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你有當媒人的癖好啊？」

「小小的業務愛好而已。」

司維安這句玩笑開得歐南陵接不上話來。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下來。司維安靜靜等著歐南陵表態。很久之後電話彼端才傳來一個壓抑著什麼的聲音：「你是不是會一直等待向洛溪回來？」

司維安有點兒奇怪：「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是嗎？」歐南陵繼續問。

「為什麼？」

「我愛他。」

「那你怎麼確定他愛你？」

「不需要他愛我，只要我愛他。」

「就這樣等下去？不能接受再別人的愛了嗎？」

「接受不了。」

歐南陵突然沉默了。久到司維安以為他不在了，正要掛電話，他又突然問：「就算他不會回來？就算他不愛你？」

「是，他不回來，我等他回來，他不愛我，我等他愛我，就算最後只剩我一個人孤獨終老我也甘之如飴。」

「就這樣一直等嗎？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也要等？真的沒想過放棄嗎？」

「既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叫我如何放棄？」司維安反問。

「這種毫無理由、毫無希望的等待，到底是為什麼？你不會覺得很荒唐嗎？ 」歐南陵又問。

「等一個我愛的人叫荒唐？」司維安感到好笑，「或許你們覺得是不應該，覺得我瘋了，覺得不值得，但夏蟲不可以語冰你也知道啊，你不是我，你不懂的。」

「為了一個可能不愛你的人你就這樣浪費時間等下去嗎？為了一個狠心丟下你的人你要忽視身邊的愛嗎？你知不知道你在這裡傻傻地等，他可能死了，也可能在別人懷裡笑靨如花……」歐南陵一時激動，有些口不擇言，司維安喝住他：「歐南陵！」彼端的聲音戛然而止。

司維安沉下聲：「我不允許你這樣說洛溪。我知道你關心我，但你的關心不要給我負擔。這是我的事，我有我的選擇，我不希望旁人說三道四。」

歐南陵用力捏著筆，指節泛白。很久才顫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