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洛溪先生您好，這裡有一份快遞請您簽收。」

向洛溪接過來一看，「六寶福珠寶行」，這寄貨地址他再熟悉不過，所以很果斷地拒簽：「送錯了，這不是我的。」

然後不容分說地關上門，任由快遞小哥在門外嘀咕。

沒過兩分鐘，門鈴又響了。

「向洛溪先生您好，有人送您一束花，請簽收。」

向洛溪毫不猶豫地拿過單子簽名，接著在一大束玫瑰中隨意挑了一朵，然後對送花的女生微微一笑說：「剩下的送給你了，請隨意處置。」

關門。女生抱著剩下的98朵玫瑰在門外發愣，壓根沒反應過來。

向洛溪剛走到房間門口，客廳里電話就響了。

「喂？您好，請問是向洛溪先生嗎？」

「我是。」

「我是藍光琴行的總經理，有人為您定製了一架鋼琴，請問您什麼時候有時間來與我們討論一下細節呢？」

「為什麼要我去？誰訂的你找誰。」

「噢，是這樣的。向先生您可能不了解，如果是量身定做的鋼琴，還是要本人確定一些習慣細節比較好。」

「我沒時間，我也不需要鋼琴，你們別找我了。再見。」向洛溪掛掉電話。順手拔掉了電話線——說不定下一秒又會有影院工作人員和他說專場已經準備完畢，請他賞臉。

昨天就是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纏得他什麼事都做不了，一旦想靜下心來聽聽李斯特鋼琴曲就定然出現手機鈴聲、電話鈴聲、門鈴聲。

這個月以來，平均每天兩個快遞的頻率已經夠了，近來一周還有亂七八糟的邀約。縱然向洛溪耐心充足，反覆多次他也煩了。

源頭還不是那個財大氣粗的長髮男人。仗著自己錢多，一直用各種禮物砸過來，也不管他要還是不要，反正第二天照舊。

向洛溪想了想，這種情況下去他遲早要被煩死，有什麼事還是早點說清楚比較靠譜。可是沈澈安的什麼心啊？他已經明確表示拒絕了，態度堅決地反對一個月了，他為什麼還要如此糾纏？

越想越感覺莫名其妙，越無法理解就越感到慍怒。

還有沈澈一直在大清早給他送早餐。相比送禮只送了一個月，早餐可堅持不懈地送了三個月——認識多久就送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厭煩。

反正向洛溪早在他第三次送來的時候就明確謝絕他的好意。

「就算是朋友，我也不好意思麻煩你每天跑過來。沈老闆想必很忙吧？」

「給你送早餐也是我的工作之一。」沈澈不急不緩，悠哉說道。

「對不起，我沒有僱傭你。」

「我自願為你服務。」

「為什麼？」

「……如果我說我對你一見鍾情……」沒等沈澈說完，向洛溪就「砰——」地關上了門。

「那請沈老闆自便。」過了一會兒，向洛溪平靜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這之後每到沈澈早上過來的時間，向洛溪都提前出門晨跑，不和他打照面，回來後就把他掛在門把上的早餐扔垃圾桶。

向洛溪打心底里反感人家把他當女人一樣追求。以前在校時都有同性給他送玫瑰花，約他吃飯看電影放煙花……把追女孩的伎倆盡數總在他身上了。而同宿舍的男生更是一度以把他壓倒在床上脫光衣服，再給他換上女同學的校服裙子為樂。所以向洛溪轉學前還狠狠跟他們幹了一架，成功讓他們全部都臉上掛彩。

大概是舍友的行為讓他對女性有了心理陰影。尤其是對裙子，見一次就反胃一次。這些都是他後來可以接受同性的基礎，但路明朗和司維安都沒這樣追求過他，倒是沈澈這種爛俗的追求手段，讓他無比厭惡，就像看見了一條裙子，還是想追他的裙子。

本來今天向洛溪也要早早出門晨跑的，可是沈澈比他更早。他就站在唯一的過道上，高大威猛的身軀擋住了大部分去路，向洛溪心知他是要興師問罪來著，想避而不見，但過道只有這麼一條，要出去就得要他讓路。

洛溪權衡了一下面對沈澈和放棄晨跑的利弊，最終決定和他打招呼：「早上好，沈老闆。」

沈澈看著他，面帶笑容：「好。」

「嗯……可以讓讓嗎？」

沈澈恍然大悟似的，側身給他讓出道路。又在向洛溪剛走過去的時候喊住他：「洛溪！」

「什麼事？」

「今天是孤兒院成立十周年的紀念日。」

「哦。」

「晚上有聚餐。」

「嗯。」

「我……幫孩子們謝謝你的照顧。」

「不需要。」

「……」沈澈一時語噎。

「還有什麼事嗎？」向洛溪看著他。

「沒……」

「那我先走了。」說實話向洛溪有點心虛，總想快點結束話題，待得越久被問罪的幾率越大……

「等等……」

向洛溪依言停步。沈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他不得不按耐住忐忑外加想走的心，再問一次：「還有什麼事嗎？」

沈澈凝視他半晌，認輸似的口氣：「洛溪，我做的不對你可以直說，我受不了。」

向洛溪假裝驚訝地看著他眼中的無奈：「什麼？」

「你厭惡我，我知道。可我好想接近你，你不說，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原因。」沈澈上前一步，懇切的目光緊緊盯著他，兩手似乎想要抓住洛溪的肩膀了，又礙於什麼，只能垂在身側，「你說過的，我們是朋友。」

向洛溪明白他的意思：是朋友，總要有交流吧？總不能一直避而不見吧？可他昨天還在家裡咒他祖宗十八代，今天就和他平心靜氣談理由——罵他祖宗的理由？

向洛溪可從來沒有做過這樣不道德的事情。

「嗯……這個問題有待思量，改天再談，行嗎？」因為向洛溪良心略有不安，所以說話語調也格外緩和。

沈澈聽得都愣了。他和向洛溪三個月以來的交流，沒有哪次像這樣得到他友好的表情和語調，真是太受寵若驚了！

「好……好好！」沈澈忙不迭應到，向洛溪覺得他在自己面前的溫順和他在自己背後的強硬根本是兩個人嘛。如果送禮的他和現在的他一樣聽話就好了。

「那……我先走了？」向洛溪其實已經邁開步伐，不管他同不同意他都會走了。

沈澈如意料中的沒攔他，還用略有興奮的語調說：「晚上見！」

向洛溪只覺得今天應該不宜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