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睡眼朦朧中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向洛溪本能地應答：「嗯？」

「回到我身邊吧，我想你了。」這個聲音輕而緩，陌生又熟悉。向洛溪睜眼一看，司維安俊逸的臉龐就近在眼前。

向洛溪眨眨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就立即翻身側卧著去勾住他的脖子，笑著說：「我現在就在你身邊啊。」

司維安摟住他，很寵溺地笑：「傻瓜，這是夢。」

「哪裡是夢，我明明醒著。」向洛溪說著就要去親吻他，可是司維安卻在自己眼下一點一點變得透明然後脫離了自己的懷抱……

「我在家裡等你，快點回來。」司維安站在窗前，笑著做出再見的手勢。

向洛溪慌忙起身要攔住他，卻一個不小心從床上滾了下來……

向洛溪猛地睜眼。

夏日的清晨，天空已泛起魚肚白，朝霞正要給單調的天空添點色彩。向洛溪一動不動地側頭盯著窗戶外面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按揉著疼痛的太陽穴，從床上坐起來。

腦子裡還殘留有夢境，他感覺有點亂。而且，怎麼昨晚睡覺又忘記關窗了。

還好這裡是六樓。向洛溪嘆了一口氣，坐了一會兒，意識漸漸清醒。

最近總是重複做這個夢，他心裡很不安定。也打過電話詢問歐南陵關於司維安的治療進度，歐南陵總是說放心，再等等，沒事啊。

可是怎麼能放心。可惜這邊自己又脫不開身，不能回去。

下個月有個全國鋼琴賽，孤兒院有個女孩子叫木木，得到了參賽資格。院長要他放下所有事情，好好教木木。

向洛溪覺得木木在鋼琴方面一點都沒有天分，靠著勤學苦練勉強進入全國賽區是走不到最後的——她的琴音在向洛溪耳里完全沒有感情。所以接下來授課的重點，要讓她理解鋼琴，彈琴技巧倒不是重點。

讓向洛溪頭疼的是，剩下半個月，他不懂要怎麼讓她理解。

罷了罷了，先不想了。

向洛溪起床，洗漱，和大白一起吃早餐，出門晨跑。

沒想到剛走出樓道就看見沈澈。確切地說，是站在一輛賓士旁邊的沈澈。

「早上好，洛溪。」沈澈笑著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向洛溪禮貌回應，並沒有給他多餘的目光和表情，就要和他擦肩而過。

沈澈伸手擋在他面前：「陪我一天。」

向洛溪實在搞不懂他是鬧哪樣。前幾天鬧翻後，這幾天都沒送早餐，他還以為他已經放棄了，結果現在又跑來，還用一種命令的口氣說話。

「抱歉，我很忙。」

「現在是周末。」言外之意就是休息日沒課，你沒什麼好忙的。

「對你而言是周末罷了。」向洛溪抬腳欲走，沈澈不依不饒：「就這一天，今天過後我再也不煩你。」

「我不欠你什麼，沒理由和你做交易。」

沈澈訕訕地放下手。可是向洛溪晨跑的時候，他開著車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跟著，向洛溪也不理會。

接下來一個星期，情況亦同。不過向洛溪忙著帶木木感受鋼琴，就沒理會他。

可是木木對於鋼琴的理解只停留在技術面，根深蒂固，他這一告訴她鋼琴要用心體會而不是用手指，估計和對牛彈琴差不多。向洛溪花了整整一個星期，親自從入門級曲目彈到大師級曲目，給她一一感覺，然後問她什麼感受。

「嗯……後面的指法好深奧，我看不懂。老師你能彈慢一點嗎？」

向洛溪深深地呼吸，告訴自己不要激動，然後果斷合上琴蓋：「我們休息一下吧。」

距離全國賽還剩一個星期，他卻毫無思路。這感覺和上次突然被院長拉去彈奏一首自己沒見過的曲子一樣，除了機械按琴鍵，沒有其他辦法。

難道全國賽也要木木複製一下指法？太荒唐了，那根本不是彈鋼琴！

向洛溪站在木木旁邊，看她認真地用漂亮的指法完成一曲《卡農》，表情卻絲毫不隨歡快的調子變化。

沒有感情的琴音聽起來簡直是折磨。向洛溪有些自我厭棄地按揉眉心，他從來沒這麼挫敗過。

沈澈什麼時候進的琴房，向洛溪也不知道。但沈澈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來的時候，他也沒多吃驚，反正沈澈一直跟著他。

「你在煩惱什麼？」

「沒。」向洛溪不大習慣被人看穿情緒。

「是鋼琴吧。你從不為鋼琴以外的事情鬧心。」沈澈用篤定的口氣說。向洛溪覺得可笑，這個人總是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彷彿他真的很了解一樣。

見向洛溪沒有理會，沈澈又說：「她彈得沒有感情。」

向洛溪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沈澈從這個眼神就知道他猜對了。

沒錯，是猜的。沈澈才不懂什麼感情不感情。他之前搜羅了所有向洛溪的演出視頻，發現他彈鋼琴的時候全身心都完全投入，基本上能讓不懂音樂的觀眾也能從他臉上感受出曲子的情感，而木木臉上沒有表情，所以沈澈就這樣猜測了。

「我幫你吧，我知道怎麼能讓她體會。」沈澈說。

向洛溪看著他。沈澈很認真，而向洛溪也想不出來他撒謊的理由。況且他很愛孤兒院的孩子，這一點向洛溪清楚。

「只有一個星期。」向洛溪提醒。

「足夠了。」

「你準備怎麼做？」

沈澈笑而不答。過了一會兒又說：「交給我你放心，我不會害她的。」

向洛溪又看了看木木，她還在認真練習指法流暢度。

「那，先說好，比賽前你都不用管了。她要是得獎了算你欠我個人情。」

「什麼？」

「我總不能白幫你吧？不過我也不會要你以身相許，儘管放心。」沈澈笑說。

真是無商不奸。向洛溪暗想。

「到時候請你吃飯。」向洛溪把「謝禮」拉回正軌，

「嗯……也行，難得你主動一回。」沈澈笑得別有用心。

向洛溪不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