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開燈——沈青鶴不會，路子禕也不知道沈青鶴把房卡弄到哪裡去了，身處黑暗反而讓路子禕的其他感覺變得更加靈敏，比如觸覺，比如嗅覺。

他能清晰地聞到沈青鶴身上沐浴液的淡淡香氣。

剛才路子禕以為沈青鶴受傷了，匆忙去碰他，結果這人還沒洗完澡就跑出來給自己開門，一不小心讓路子禕給襲胸了，路子禕感到一陣讓人臉紅的尷尬。他也不知道沈青鶴是什麼意思，明明不是gay，竟然還靠在他耳邊說話，青年口中呼出來的熱氣讓路子禕覺得雙腿發軟。

路子禕只覺得大事不好。

「是我的錯，下次不會了。」沈青鶴在路子禕耳邊輕聲道歉，誰知道完歉後，這傢伙居然還賴在路子禕身前不走了，青年身上光溜溜的，甚至還有沒衝掉的沐浴液泡沫——路子禕根本不敢輕易去推他。

漫畫家雙頰發燙，直在心裡慶倖幸好沈青鶴現在看不見他這副臉紅的鬼樣子。路子禕深呼吸一口，試圖讓胸腔里那顆跳得歡脫的小玩意兒平復下來：「你，去洗澡吧……我去找一下房卡把燈打開。」

「嗯。」

沈青鶴應了一聲，但是完全沒有要挪開的意思。

如果兩個人靠得太近的話，對彼此都會有一種微妙的感覺，一種「存在」的證明。路子禕有些奇怪，他稍微朝旁邊側了一下臉，結果他的臉頰直接擦上了沈青鶴的臉。

「……呃！抱歉！」路子禕當然記得沈青鶴的性向，他宛如觸了電一樣飛快地把臉別了過去。黑暗中，路子禕聽到沈青鶴生硬地吞了口口水，不甚熟練地開口：「你，是回家了嗎？」

路子禕點頭：「嗯。」

「老頭子之前就總是用生病的幌子找我回去，這次我本來能猜到的，可是每一次都很擔心是不是真的，所以每次都中了他的招。」

算了，這個姿勢就這個姿勢吧，離沈青鶴這麼近，雖然很緊張，但是路子禕還是有一種安心的感覺。黑暗裡，如果他主動去擁抱沈青鶴，在雙臂真正環上他的後背之前，他也不會注意到。路子禕閉了閉眼：「所以還是回去了，提了點吃的和補品，還有化痰止咳的藥什麼的，結果你知道嗎，老頭子這次不僅騙我，他還是因為想讓我相親才把我騙回去的！」

說起這件事，路子禕又有點激動了：「我都已經跟他還有代姨出過櫃了啊！為什麼還是能找到對象給我相親，老頭子真的是越老越能耐了……」

「相親？」

之前路子禕也沒跟沈青鶴解釋過這個詞，現在一激動，那些沈青鶴不懂的現代詞語又一串一串地往外吐了：「哦哦，就是中間有個媒人牽線，讓男方女方見個面聊聊天認識一下什麼的，目的是結婚的那種認識。」

沈青鶴的喉嚨有些發緊：「令尊想……讓你結婚？」

「唔，我不是說我出過櫃了嘛，就是我告訴老頭子和代姨我喜歡男人了，結果他們還真找了個男人過來讓我認識。」想起這件事，路子禕就要翻一次白眼，「都出櫃了還不讓我消停消停，得虧我爸真能找到一個能入他法眼的同性戀。」

「……」

沈青鶴不說話了。

路子禕在心裡面又把老頭子翻來覆去地吐槽了個遍才發現沈青鶴已經直起了腰，黑暗中路子禕只能看到面前一個模糊的黑影，那是沈青鶴的頭，漫畫家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摸到了沈青鶴的頭髮和耳朵。

青年的皮膚冰涼，頭髮也濕漉漉的。路子禕怕他感冒，忙說道：「快進去洗澡吧，別感染風寒。」

「那你答應他了麼。」

突然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路子禕沒反應過來：「嗯？什麼答應？」

「……」

路子禕聽見沈青鶴用力咽下一口口水的聲音：「……相親。」

「你傻呀，怎麼可能答應？」路子禕被沈青鶴逗笑了，「我第一眼看見那個人的時候就有種不是很喜歡的感覺。不過吃完飯回來的路上我才知道他也喜歡動畫漫畫，看樣子還挺能聊得來的，不過對他沒什麼特別的感情，聊得來的朋友我也不缺。」

路子禕笑道，其實他把後半句話藏進了肚子里：還是覺得和你待在一塊的時候比較自在啊。

沈青鶴總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那我，去洗澡。」

「哎等等……」

路子禕怕地上有水太滑，想先讓沈青鶴把房卡拿給自己，誰知道一抓竟然抓住了青年的手。路子禕重重吞咽一口，黑暗裡，他聽見沈青鶴的呼吸變粗了。

青年的手比身上的溫度要高，路子禕這麼握著，一下子反應過來他這是直接就抓著沈青鶴的手了。

路子禕的心跳突然再一次加速。

兩個人就維持著這樣詭異的姿勢獃獃站了好一會兒，路子禕也不知道沈青鶴現在是個什麼樣的表情——不過既然他沒有甩開自己，就說明沒有生氣了。路子禕輕咳一聲：「我是想問問你房卡在哪兒，地上有水，最好把燈打開，我怕你滑倒……」

說是這麼說的，但是路子禕還是很自覺地沒有鬆開沈青鶴的手。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總之就是不想鬆開，想和沈青鶴有那麼一點點的肢體接觸。只要能觸碰著他，路子禕就已經覺得很開心了。

奇怪，這種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你這樣，我沒辦法洗澡。」路子禕聽見沈青鶴的聲音。

「……嗯。」他低頭，不過還是沒有鬆開沈青鶴的手。

沈青鶴也沒問更多相親的事，也是，畢竟這是路子禕的私事，跟沈青鶴他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就算自己去相親了，也影響不到沈青鶴什麼，他自然不用過多地擔心。

可是知道沈青鶴就在自己身邊，這種感覺，跟其他人在路子禕身邊是不一樣的。

只有沈青鶴，只是沈青鶴。

黑暗中，他感覺到沈青鶴蜷起了手指。青年反身走過來，將路子禕的手握進掌心裡。

一片溫熱把他的手包裹起來。

「……哎？」

下一秒，路子禕就被一個上身濕漉漉的人抱進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