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難得的好天氣，天光明媚，連風都不徹骨，潤澤得帶著一股水氣。

成贏倚著華亭的紅柱，看著梅園裡的梅花開得燦爛，想伸手去折兩支回來，手剛抬起，想了想還是作罷。不料有人快他一步，已折了兩支，恭敬地獻到面前。

成贏接過，淡淡道，「何必把它折下？我只是看看罷了，坐在屋子裡，或走到園子來看並無甚區別，可它落下花枝的那刻，便死了。」

趙維苦笑，「這梅種來便是給公子觀賞的，若無公子的注目，花開花落也無甚區別。公子又豈知它不願落下枝頭，只為伴公子左右？」

成贏不答，只問，「你怎麼來了？可是王兄有事找我？」

趙維搖了搖頭，「前幾日，幾個方士毛遂自薦，得了大王青眼，現在正伺候著呢。奴婢得了清閑，便想來看看公子。」

成贏將梅花湊到鼻前嗅了嗅，總覺得不如那時鬼谷山谷里開的那般清香沁鼻。「自王兄登基後，你不是一直避著我嗎？」

趙維道，「奴婢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公子的不開心，並不是因為沒有坐上王位，而是……另有癥結。」

成贏淡笑道，「其實，你還是沒有明白……我不開心，是因為沒能做成一些事，但也許我坐上了那個位子，我就能做那些事了，所以，沒有登上王位，我當然不開心。但無論如何，你都背叛了我，成贏不會再對背叛了自己的人推心置腹，因為那很愚蠢，我做不到不犯錯，至少不貳過。你在我這裡，得不到你想要的救贖，因為，我不原諒。

「知道曠琳為什麼死了嗎？因為我想她死。而你為什麼還活著？因為死對她是懲罰，而活著，是對你的懲罰。」

趙維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才抬起頭來看著成贏道，「公子以前從來不遷怒旁人的。」

成贏嘴角依舊帶著淺淺的笑容，眸子里卻是冷的，「人都是會變的。」

「奴婢知道了。」趙維行禮退下了。

紅柱另一側的陰影中立著一人，微微一曬，嬴無傷想要借我的手殺你，你心裡不痛快，便也開始尋旁人的不痛快了？當年，可是你自己說父王這是懦夫之舉，君家兒郎不屑之。

成贏不知道，但站在遠處的趙曳卻看在眼裡，一個月來，縱是她百般柔情，縱是她已懷上了他的子嗣，他寧願立在那犄角旮旯處藏匿著身形，亦不願光明正大地陪她遊園，她竟當真以為他身體不適，在長壽殿中小憩，親自洗手作羹湯，眼巴巴地送去，被人攔在外頭，還傻得不願擾他清靜……

「魏嬋，你說的對，成贏不除，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