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遲沐哭到聲音沙啞雙眼紅腫才沉沉的昏睡過去，此時天才剛破曉，院子里空寂的很，積雪消融了一整夜，有些地方已經露出深褐色的地皮。

冷何弈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一角，再悄咪咪的抽出被他抱在懷裡的手臂，可即便是這樣，遲沐還是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打著哈欠睜開眼睛。

「你去哪？」遲沐抓住冷何弈的手，不安的問。

「去上早朝，很快回來。」冷何弈俯身親親遲沐的唇，「相信我。」

「嗯。。。」遲沐鬆開手，知道這也是無可奈何。

看著冷何弈離去的背影，遲沐不舍的收回目光，抓過他的枕頭狠狠抱在懷裡，整個人重新鑽回棉被中。

再次醒來時已是正午時分，冷何弈還沒有回來，遲沐想著怕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給耽誤了，即便如此，他的心仍舊惴惴不安起來。好在這個時候，顏知跑了進來，帶給他安心的消息。

涼霜正抱著被子拿出來曬太陽，難得一見的好天氣，不曬點東西實在是太浪費了。此時的院門大開著，遠遠便瞧見身穿素衣孝服的梁雲嬌和遲萌萌相互攙扶著向正院走去。涼霜心裡一驚，放下手中的活兒，一溜煙跑進了屋。

「少爺少爺！大少夫人帶著侄小姐來了。」

遲沐微微一愣，眼前立刻浮現遲萌萌可愛的笑臉，現如今，卻是沒臉再見她。一想到這裡，午膳也吃不下去，後面的菜也不用再上了。

「奴婢該死！說錯話讓少爺傷心了。」涼霜見狀，趕緊跪下來認錯。

「沒事，你下去吧。」遲沐嘆了口氣，正準備繼續說點什麼，一抬頭就瞧見遲母身邊的遲萌萌朝自己走來。

眼前的女孩已經有了初為少女的姿態，舉手投足雖不算傾城傾國，但卻十分活潑靈動，令人生不出厭惡之感。

她沒有進門，而是遠遠的站在院門口，半閉著眼睛似乎在思考什麼。金色的陽光灑落在鋪滿青苔的院牆上，樹木伸向天空的枝椏正好遮擋住照在她身上的陽光，把她隱沒在冰冷的陰影里。

遲沐看了她許久，見她一直低著頭不肯直視自己。

約摸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梁雲嬌突然跑來，不由分說直接拽起她的胳膊。遲萌萌很明顯被她母親拉痛了，卻死咬著嘴唇不肯出聲。可她年紀尚小，力氣也不大，在被梁雲嬌拽走的前一秒，她看了遲沐。

遲沐心臟猛的一下像被手揪緊般，一時間難受的喘不過氣來。他看的很清楚，遲萌萌的眼神里並沒有恨意，而是有什麼東西在她隱忍的心裡萌芽了。

果不其然，下午眾人小憩的時候，遲萌萌又跑到遲沐的院子里，涼霜正拿著拍子拍打棉被，被她嚇得拍子都掉到了地上。

「奴。。奴婢見過侄小姐。」

「小叔叔在嗎？我想見他。」遲萌萌說完，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我時間不多，小叔叔如果沒空見我，我之後再來。」

「有的有的，您稍等。」涼霜知道遲沐想見遲萌萌，但礙於心裡的愧疚遲遲不敢動身，好在她直接上門來了，把話說開了也好，不然在誰的心裡都是個死結。

此時的遲沐正拿著清弦令瞎琢磨，一聽遲萌萌又來了，趕緊請她進屋坐下，又叫人備了點心和熱茶，甚至把屋子裡的暖爐也拉到她面前。

遲萌萌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她乖乖的坐到遲沐對面，端起茶一飲而盡。

「萌萌，對不。。」遲沐覺得有必要自己先打破僵局，但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

「小叔叔，我不是來這聽你道歉的。」遲萌萌頓了頓繼續說，「我很清楚爹爹是被誰害死的，也很清楚小叔叔和其他叔叔在裡面的利害關係，若我真要恨，也不會光恨你一人。」

遲沐沒想到，一向單純可愛的遲萌萌會說出這番話。

「小叔叔我長話短說，我來找你的目的很簡單，我想學武功。」

「武功？」

「嗯，學它的原因你認為是復仇也好，保護家人也罷，我要學，就這麼簡單。」遲萌萌語速飛快，遲沐根本插不進嘴，「你也別問我娘親知不知道，我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要個結果，晚膳之後我會再來找小叔叔，不論是同意還是拒絕，我都接受。」

說完這話，遲萌萌喝完第二杯熱茶後，便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