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沒感受到這般皮開肉綻的痛苦了？大抵已經忘了它們原本就復刻在靈魂里，跟隨自己一同來到這異世罷了。

遲沐雙手抱著自己，牙齒咬緊下唇不發出任何聲響，他聽到竹鞭在自己背上敲打出帶著血腥味的樂章，看到影射在斑駁牆壁上的人影，一下一下，凌亂的記憶被拉扯成直線，追溯回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皆是一念之差。

遲琊路過遲沐的院子，看見路旁百無聊賴中踢石子的白行羽，詢問過後得知遲沐此刻正在與父親談話，遂不久留，直接朝主院走去。

路上，遇到閑逛的遲漓。

「二哥，你也是來找小七的？」

「？不是不是，之前府中大小事不都由小五來管麼，如今我回來了，也好幫著分擔點，這會兒他去爹的書房拿著東西，我在這裡等他。」

「小五前些日子確實辛苦，我病著也沒幫上什麼忙。」遲琊的臉上抱著些許歉意。

「都過去了，我回來了，你病也好了，今後互相扶持就好，小五也輕鬆點。」

「說的也是。」

就在兩人閑談之際，遲沛突然慌慌張張的衝出來，抓著遲漓遲琊的手就往回跑。

「怎麼了？這麼慌張？」遲漓雖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跟著跑起來。

「小七他。。小七天他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遲琊一聽遲沛這麼說，心裡頓時緊張起來。

「小七不知犯了什麼錯，快被爹打死了，我才從門縫裡看了一眼，只瞧見他背上血淋淋的，看來爹是氣極了，才會下手這般重。」

「什麼？！」遲琊與遲漓對視一眼，心裡七七八八有了答案。

遲漓推開書房的大門率先沖了進去，看見跪在地上身受重傷的遲沐一時間獃滯的停下了腳步，還是遲琊跑了過去，用身體擋住遲景明揮下的下一鞭。而遲沛則拉住氣極的遲景明，不讓他有下一步動作。

「爹，你快別打了，小七快被你打死了！」

「你們知道什麼！他這個孽子，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遲景明甩不開會武功的遲沛，只能氣憤的大叫。

「小四，你先抱著小七去看大夫。」遲漓護住遲琊和遲沐，擋在他們面前直視遲景明，「爹，不管小七做了什麼事，他都是您親骨肉，您打著怎麼可能不心疼呢。」

「琊兒，你把他給我放下，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什麼選擇？」遲琊的心突然涼到極點。

「在冷何弈與家人之間，他選擇了前者，今天他受下這五十鞭，他日不再是我遲家人。」

「爹，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為什麼要把小七逐出府？這和冷王爺又有什麼關係？」還被蒙在鼓裡的遲沛更加慌張。

遲景明看著面前三個或緊張或慌亂的兒子，慢慢放下手裡的竹鞭，跌跌撞撞的坐倒在椅子上，他微微發愣一會兒，盯著光滑的桌角出神，突然捂著眼睛不再說話。

「爹。。。」遲沛膽怯的叫了句，他沒有回答。

氣氛凝滯在這一刻，遲漓還是用眼神示意遲琊先把遲沐和遲沛帶走，由自己來處理此事。遲琊會意，叫上遲沛，小心翼翼的往門口走。

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姣喬攔住他們的去路，在她後面站著的，赫然是大病初癒的遲母。

遲沐的意識時有時無，只有背上的劇痛還提醒著他還活著，耳邊的人聲相當嘈雜，張了張嘴想說話，可什麼音節都發不出來，索性也就放棄了。

半睜著的眼睛瞥見遲母的背影，他想伸手去抓她的衣袖，像以前那般拉住她的小指，兩手相扣的瞬間，就什麼都不怕了。

於是他下意識咬破舌尖逼自己清醒，想開口對她說：

娘，沐兒好痛，你轉過身抱抱我好嗎？

「琊兒，你抱著他幹什麼？」遲母用餘光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遲沐，眼神里是從未有過的淡漠，她徑直走到座位旁坐下來，「之前你爹的話我都聽見了，你不能帶他走。」

「娘，這是為什麼？」遲琊不解，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已被遲沐的鮮血浸濕，時間實在是不能再耽誤了。

「他根本就不是你弟弟，他是個冒牌貨！」

這是遲沐用儘力氣清醒時，聽到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