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進入普寧寺時已是深夜，眾人已疲憊不堪，新武帝直接取消了今晚與住持的見面，早早便進入廂房休息。

因為此行的人中有女客，所以他們特意空出較小的南苑供她們休息，較大的北苑則讓男客和其餘僧人一同居住。

很湊巧的是，遲沐的屋子正好在冷何弈屋子的邊上，晚上不管是串門還是爬床都很方便，這就是身為男兒身很便利的地方。

幾乎一路睡過來的遲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從床上爬起來，披了件外套來到院子里。抬頭看，明月當空，不需要燈火就能看清腳下的小路。

「主子，我們這是去哪？」今晚白行羽守夜，有了先前的教訓他寸步不離遲沐，可以說是十二個時辰都貼身跟著，可以說是很稱職了。

「不去哪，就隨便走走逛逛。」寺院對遲沐來說很是新鮮，如果真要算起來，除卻前世在外遊玩看過不少佛教景點外，住在寺院還是頭一遭。

寺院不同於普通的榫卯建築，它不僅沉澱著時光洗禮後留下的滄桑與厚重，還帶著濃烈的宗教氣息，如果說皇宮是五步一廊，十步一閣，那這裡就可以說是五步一佛，十步一僧了。

「這位小師傅。」遲沐叫住迎面而來的年輕僧人。

「阿彌陀佛，施主有何指教？」僧人停下腳步，向遲沐微微鞠了一躬。

「不是什麼指教，就是想問問明天的舍利大典是在哪個殿里舉辦？」說實在的，遲沐是真不知道，他認為自己純粹就是來打醬油的。

「是在仁人殿里，舍利就放在殿中央的供奉台上。您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到第一個路口右轉就是了。」

「謝謝小師傅。」

「對了小師傅，舍利是個什麼東西啊？我聽說是得道的高僧圓寂以後進行火葬，燒盡之後留下的骨頭就是舍利嗎？它真的像珍珠一樣光彩奪目嗎？」白行羽好奇的問，不止是他，就連遲沐都不清楚舍利到底是什麼東西。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所言並不正確，舍利雖然確實是得道高僧圓寂後的屍首，但它分為全身舍利和碎身舍利兩種。」

「舍利還分種類的？」

「正是如此，主要是埋葬方式的不同，舍利的形態也不一樣。埋葬時保留全身即為全身舍利，火葬即碎身舍利。」

「那明天展出的舍利是哪一種呢？」

「是碎身舍利。」僧人臉上面無表情，一如殿堂里供奉的各色佛祖，「至於剛才施主所言是否它會像珍珠一樣光彩奪目這一點，貧僧只能告訴施主每一種舍利都不相同，有的確實像珍珠，有的卻像瑪瑙，有的甚至透明如琉璃。」

「那形狀呢，是不是也如珍珠般那麼圓潤？」

「自然也是不同的，它的形狀千變萬化，有圓形，有橢圓形，也有方形或者蓮花狀，甚至還有像佛祖或菩薩的形狀」

「哦哦，原來是這樣。」白行羽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很晚了，小師傅也回去休息，我們不打擾了。」

「阿彌陀佛，貧僧告辭。」

白行羽見僧人走遠了，扭回頭緊跟遲沐身後，不僅感嘆道：「原來舍利還有這麼多種，真是令屬下大開眼界。」

「確實很神奇。」遲沐聽一半信一半，一路還碰到不少回屋休息的僧人，與他們一一點頭打招呼。

不多時，敞開大門仁人殿出現在兩人面前，一尊約有幾層樓房那麼高的金佛靜靜凝視他們。不同於皇宮的巍峨磅礴，這裡顯得有些冷清，興許是考慮到夜間行路安全，普寧寺便不再進行夜間祭拜的活動。

「好了，看也看了，我們回去吧，有些困了。」遲沐伸個懶腰，轉身就往回走。

「唉？您不進去看看？門也沒鎖。」白行羽不舍的瞄了幾眼還是迅速跟上。

「你信佛嗎？」遲沐反問他。

「不信。」白行羽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

「那你這麼興奮做什麼？反正明天也是能看到的。」

「那僧人不是說是碎身舍利麼，燒到最後肯定只剩一點點，明天有那麼多人要去看，我們肯定只能遠遠的看一眼了，哪能像現在這樣近距離看。」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總覺得那尊大佛看的人渾身不舒服。」遲沐回想起殿里那尊半睜著眼睛的大佛，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

雖說在鑄佛時故意把佛做成面無表情，是為了讓佛看上去拋開七情六慾，拋開心中雜念，達到一種無我境界，但在不信佛的遲沐看來，始終透著一股怪怪的感覺。

白行羽搖搖頭，扶著遲沐往回走，「不看不看，什麼事都沒有主子來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