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你輕點。」遲沐緊皺著眉，低頭看腫起來的腳踝，估計這兩天是不能走路了，再加上又因低燒整個人十分難受，真是禍不單行。

「嗯。」冷何弈悶悶的應了聲，握著他腳踝的手放輕力度，揉了幾下後，拿起毛巾包住要來的冰塊，慢慢按壓在腫痛的地方。

「好冷啊~」遲沐下意識收了收腳，全身打了好幾個冷顫。

「忍一忍，過了今晚就好了。」冷何弈也心痛的皺起眉，若當時自己在遲沐身邊，說不定他就不會扭傷了，說到底還是怪自己戒備心太弱。

「哦，那明天就能走路了？」遲沐盯著他頭頂的發旋發了會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一定，但現在來看腫的不是很厲害，後天應該就能走路，但即便明天就消腫了，還是不要勉強的好。」他放下融化了近一半的冰塊，取過旁邊的襪子給遲沐穿上後，起身坐到他身邊，「有什麼事就叫我，現在我就是沐兒的雙腿。」

「我也不會特別麻煩你啦~又不是兩隻都崴了。」遲沐沖他做了個可愛的鬼臉，「你怎麼看陳玉妍說的話？」

「沐兒，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提她做甚。」冷何弈作勢要親，遲沐卻板起臉不開心的看著他，沒辦法他只得退一步，沒再堅持。

陳玉妍就是他們救下的那位姑娘，因家裡欠錢被逼迫嫁給南陽城裡一位富商，那富商今年已至花甲，都可以當他父親的父親，而且他已有十幾位小妾，所以嫁過去是萬萬不可能的，思來想去，她還是覺得自盡方能保全自己的清白。

她父親陳志是個獵戶，身手不錯但沒讀過書，也因為這個被人騙去從商，而騙他這個人就是那位富商的手下，雖然知道事實如此，但苦於沒有證據，反而一來二去，欠下的債越來越多，使他不得不從早到晚都出去打獵，但仍是杯水車薪。

今日回來只是碰巧，以為冷何弈他們是富商派來的打手，所以二話不說便出手攻擊，後來弄清來龍去脈後，一個勁的給遲沐賠不是，還專門騰出幾間房供他們落腳。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冷何弈思考片刻後給出答覆，他抱著遲沐躺在床上，看著他的眼睛問道，「怎麼？沐兒同情心泛濫了？」

「這倒不是，我又不是觀世音菩薩，只是覺得『落後就要挨打』這句話很有道理，若陳志讀過書或者找信任的人商量一下，那麼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雖不說咎由自取，但他並不是一點錯也沒有。」遲沐抱緊冷何弈，臉埋在他胸前翁聲翁氣的回答。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善良。」察覺到遲沐的心情有些低落，他猜想說不定跟遲萌萌有關，「遲淮的事不是你的錯。」

「你看出來了？」遲沐抬頭，有些驚訝。

「你以為我們在一起多久了，這要是看不出來，我還做什麼相公。」冷何弈輕笑一聲，撫摸他的臉頰，「這對父女只是年齡與他們相像，脾氣秉性出身見識都不同，你不要想太多。」

「我知道，但萌萌不一定這麼想。」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我已經讓顏知盯緊她的一舉一動，有什麼消息，立刻就能知道。」冷何弈心裡清楚，遲沐是害怕遲萌萌看到陳志陳玉妍兩父女想起遲淮，從而心裡產生負擔和不好的變化，但天底下父女那麼多，這終歸不是個辦法。

遲萌萌端著臉盆將裡面的水倒入面前的菜地，她扭頭看向那間還未熄燈的房間，陳志微微駝背的身影投在薄薄的窗紙上，猶如皮影戲般叫她看的入神。

過了一陣子，黃色的窗紙上也投出陳玉妍的身影，她彎著腰慢慢移到桌邊，手捂著臉似乎在哭泣，果然過了一會兒，斷斷續續的哭聲從漏風的縫隙里傳出。

她貓著腰走近，靠著牆坐在窗下，靜靜的偷聽兩人的對話。

「玉妍，你怎麼那麼傻，命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陳志的聲音帶著怒氣和指責，但更多的是無奈和惋惜。

「要嫁給那老頭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陳玉妍哭喊著反駁，最後四字拖長了尾音，聲音漸漸小去，不知是考慮到有客人在別屋，還是被陳志悲痛的嘆息扼住了咽喉。

「玉妍，讓爹再想想辦法，想想辦法。」陳志看著淚流滿面的女兒低下頭，沉默中他拿起桌上的弓箭立即起身。

「這麼晚了你還要出去打獵？！不行！太危險了！」近幾日雖然沒有下雪，但山上還是有不少積雪的，再加上低至零點的氣溫，萬一一個腳底打滑，可是十分危險，方圓十幾里又沒有人家，更不會有人去救援。

「沒事，爹就在附近轉轉，碰碰運氣。」陳志不再理會陳玉妍的強烈挽留，推開門悶不做聲的走了出去，絲毫沒發現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女孩。

白天都打不到幾個獵物更別提晚上了，陳志在山上轉了幾圈連只兔子也沒發現，無奈之下，他只得掏出隨身攜帶的斧頭，砍點樹枝當柴火賣掉，換點生活費。

冬至已過，馬上就是新年。

可他拿不出一件像樣的禮物送給女兒，哪怕一朵最廉價的絹花也買不起，在他的記憶里，她現在穿的衣服還是前三年妻子去世前做的，粗布洗到泛白，內襯打滿補丁，而且一點也不保暖，可如果不穿，也沒有別的衣服給她換。

解下腰間掛的麻繩，將樹枝捆成一團，細小的刺劃破他的手指，令他皺起眉「嘖」了一聲。

「其實你根本沒有辦法對吧。」突如其來的聲音讓他嚇了一跳，猛回頭看見遲萌萌站在自己身後，他想起來了，她是那個功夫還不錯的小丫頭。

「總會有辦法的。」陳志不想理會她，隨口說了句應付。

「有什麼辦法？」

「暫時。。還沒想到。。不過這跟你無關，你快回去吧。」陳志背起柴火原路返回，走了幾步回頭髮現遲萌萌並未跟上，「喂！快跟上，沒有我帶路你會迷路的。」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

「開什麼玩笑。。。」陳志哈哈大笑一聲，扭過頭快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