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剛走不久，那富商又派人上門討債，在下達最後一次通牒後，打手們幸災樂禍的寄去，被揍到鼻青臉腫的陳志從地上爬起來，「噗」的一口吐出帶血的唾沫，他察覺到嘴裡似有異物，伸手去取，發現竟是顆牙齒。

躲在後山的陳玉妍踮起腳朝山下張望，看到那對人馬從森林小路離開後，趕緊回了家。一進屋，就看見被打的陳志還坐在地上，雙目無神的接連嘆氣，聽到有動靜的他僵硬回頭，對上她衾滿淚水的雙眼。

「爹。。」陳玉妍走上前將他扶起，走投無路的兩人此次依靠著向主屋走去。

家徒四壁，目光所及之處一張床，一張桌，兩把椅子，除了這些外就是討生活的工具和一個破爛的衣櫥。就在這時，陳玉妍看見桌上有一個信封，正反兩面都沒頭任何署名。

將信將疑的拆開，兩人看見裡面的東西時皆吃了一驚，裡面放著兩張百兩銀票和兩張寫了幾句話的信紙。

「是她！」陳玉妍立馬就認出這娟秀的字跡應該出自遲萌萌之手。

「爹不識字，你看看這信上寫的什麼。」

「好。」陳玉妍雖讀過書但也只讀了一年半載，還是有很多複雜的字不認得，好在通篇讀下來能了解大概得意思，只是讀到最後她已潸然淚下。

「玉妍，信上寫了什麼？」陳志不明白她為什麼哭泣，只能一個勁的著急著要她解釋。

「信上說，這二百兩銀子一張拿去抵債，一張拿去別處討生活用。」陳玉妍擦掉眼淚，拉出板凳坐到父親旁邊。

「這。。這不行！我們不能白要人家的東西！人窮志不窮這一點是原則。」陳志皺起眉，眉峰如料峭的山巒，久久不得伸展。

「可是他們都已經走了。」陳玉妍也蹙起秀眉，她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什麼，「對了爹，他們不是說要去南陽麼，我們去南陽找他們。」

「可這錢。。」陳志仍在猶豫，攥緊手裡的銀票。

「左不過債主從老頭變成了恩人，這錢可以按信上若說用來抵債，但剩下的銀兩我們一定要還。」陳玉妍再次打開合上的信，將第二張翻到面上，那裡面記載了一個秘密一件心事。

夜色如水，倒映著庭院深深之景，來回走動的侍衛兩兩成對，從遲淮書房前大開的窗扉前有過。拿起剪刀剪短燒長的燭心，今日的工作到這裡就結束了。

拉開書桌左手邊第二個抽屜，裡面放著幾張筆法稚嫩的畫卷，看到這些遲淮嚴肅的臉上終於展露出一絲溫柔的笑顏。

第二日清晨出發，收拾好東西的遲淮上了馬車，這次回家他決定待上半月。

馬車行至中途，他突然想起遲萌萌之前來信說想要一副好看的皮影，她總是抱怨父親不跟她玩耍，梁雲嬌也說過自己過於重視工作，如今了閑暇的功夫，是該把屬於家人的時間好好補回來，這麼一想，他趕緊叫車夫調轉馬頭，趕回邊州。

「在回去的路上，爹爹被人殺了。」遲萌萌說到這便沒繼續往下說。

「原來是這樣，我聽刑部的人說，馬車按計劃應該駛往長安，但卻在趕去邊州的途中被人發現。」遲沐知道接下來遲萌萌要說什麼，正因為知道，所以安撫和寬慰的話才說不出口。

「若信上沒有寫我要皮影就好了，這樣一來，爹爹說不定就不會折返，也不會暴斃他鄉。」她的話與遲沐想的如出一轍。

「這不怪你。。」他也只能這麼說，因為心裡明白，無論是繼續趕路或者突然折返，遲淮註定在那一天會被殺，不過時間早晚的問題。

「小叔叔，我明白，我明白的。」眼淚打在棋盤上，暈染開幹渴的墨線，「可我什麼都做不到，既不敢殺人也不甘於被殺。」

「萌萌，不敢並不等於懦弱，我想大嫂也不希望你走上一條為父報仇的不歸路。」遲沐向後靠在墊子上，雙眼放空陷入回憶，「殺人。。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所以小叔叔，我選擇了救人。」遲萌萌的回答令遲沐欣慰，她的飛速成長已突破他的想像，這一點尤其要感謝梁雲嬌，她是個堅強睿智的女人。

「雖然現在問可能有些晚了，但我發現你似乎很在意陳志陳玉妍兩父女。」

「說來慚愧，我只是想儘可能的幫助他們，畢竟失去親人的痛苦，小叔叔和我都深有體會，哪怕世間再險惡，但我始終相信，人之初性本善。」遲萌萌不再哭泣但眼角仍帶著一抹紅色的淚痕，「昨日小叔叔說的話讓我感受良多，太在乎對方所以生氣這一點真是讓人羨慕。」

「是啊，真是讓人羨慕。」

風捲動車簾掀起遮蓋陽光的一角，騎馬的男子挺直腰背攥著韁繩，在與顏知說話的途中感受到後方炙熱的視線，他回頭沖遲沐一笑，令周遭景象頓失顏色。

「小叔叔和王爺的感情真好。」遲萌萌看著原本笑的一臉甜蜜的遲沐，在聽到這話後頓時羞紅了臉。

「萌萌要是羨慕，趕緊讓大嫂給你找一個。」

「我？我不著急，一個人也挺好。」

「在這個世上，一個人可活不下去，我不是在催你或是勉強你，緣分這種事本就無邏輯可尋，我希望的是你不要對它失去希望。」

遲萌萌沒有立刻回答，她點了點頭說是知道了，兩人又下了兩局棋後便退了出去。她前腳剛走，冷何弈後腳就鑽了進來，習慣性的把遲沐抱進懷裡，再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

「我是你的腰部掛件嗎？」他承認冷何弈的懷抱是很舒服，但每次只要有人進來就會撞見這個極其曖昧的姿勢，「這可是公共場合，你注意點影響好不好？」

「怎麼？她沒事了？」冷何弈不接這茬，直接轉移話題。

「不知道，女孩子的心事可比我們複雜多了，不過她的話讓我想起一件事，我還沒有殺掉肖霖染為大哥報仇。」

「沐兒，我說過，不想你再淌這趟渾水。」

「我知道。。你讓我再想想。。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