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柏一上了台階，狠狠地跺了跺腳，把鞋邊的泥全蹭到水泥地上。羅媽辛苦了一下午把那些糟心的小孩子塗畫的顏料洗掉，雲柏一幾腳就毀滅掉了。

他左手提著一個紅色的塑料桶，裡面蕩漾的水散發著泥土腥味，桶子里滿滿的鱔魚泥鰍。雲柏一呢，除了他一直認為男人不可破壞的髮型是完美的之外，身上其他地方都沾著泥點。

羅媽聽到了他跺腳的聲音，幾秒後拉開了紗簾。「柏一啊，我跟你說說那個……」羅媽看到地上的泥反應了半秒就想去揪雲柏一的耳朵。「臭小子！我今天剛剛弄幹凈的！你這兩腳全給我毀了？」只不過雲柏一稍微一躲他那身高就能避免悲劇。

「別別別，羅姐姐～別生氣呀，你看我抓了泥鰍，你愛吃的！」雲柏一朝羅媽賤賤地笑。羅媽看了眼桶子，似乎消氣了。羅媽今年已經五十多了，再怎麼著雲柏一也叫不了她姐姐，但是臭小子一這樣叫，然後再朝她笑笑，羅媽可就吃這一套。

「就你會貧。你的那個租客剛剛來電話了，他馬上就到，你準備準備。」

「哦。」雲柏一應了一聲，放下桶子，蹲下來在水裡摸來摸去，玩著泥鰍。

「你怎麼還不上去準備？」

「準備什麼呀？沒啥好準備的呀。」羅媽把他從地上拉起來。「你也不看看你的屋子多亂，有人要來快去收拾一下！」說著就把雲柏一往樓梯上推。

「好啦好啦，羅姐姐你別推啦，我上去啦！」

雲柏一提溜著紅色桶子，一顛一顛地上了樓梯，一步一個泥腳印，表現出了雲柏一踏踏實實的優秀品質……

羅媽這麼積極，難不成那租客是她喜歡的款？

雲柏一的確是聽了羅媽的話，洗了手準備收拾了一下客廳，只要把衣服放回衣櫃，把碗里的剩飯倒掉，把碗放進廚房，把被子抱回卧室，把磁帶和電線的纏繞物分開再收好，把襪子放進衛生間，把茶幾上大灘的蠟油鏟掉或者直接把茶幾扔了，把地上的枕頭放到沙發上，把擦鼻涕的衛生紙扔了……這樣客廳就會顯得像是屋子的客廳……好像挺簡單的吧，五分鐘就搞定了啊。

……媽的我做不到……

雲柏一用意志收拾客廳的過程經過了三十秒，很快，他進了穿過廚房到達陽台。動作嫻熟地抽出刀具。「我的大刀早已饑渴難耐！來吧，寶貝們！」

相比起來，雲柏一更喜歡這種見血的工作。

「叩叩叩，叩叩叩。」雲柏一也沒來得及洗手，直接開了門。

一股鹹腥味對著仇炎撲面而來，仇炎皺了皺眉頭。

「你是……那個租客？」雲柏一很不客氣地直接用帶著鱔魚血的食指指了指他。仇炎點點頭。「進來吧。」

眼前的客廳，和仇炎想像中的鄉下兩層小樓的獨居屋主的客廳比較符合。亂，屋主不願意收拾，放任它越來越亂。

客廳的燈光不是很亮，也不是很暗，燈光很柔和。雲柏一那身帶泥點的衣服還沒換下來，雙手沾了鱔魚血，這讓整個屋子裡一股濃郁的腥味。

「你等等啊。」雲柏一進了衛生間換下臟衣服，洗掉了身上的血，稍微整理了一下。這樣出來仇炎覺得還有點樣子。

「你是仇炎對吧？我是雲柏一啊，是這屋子的屋主，還有一間房裡面有床有被子有櫃子，你住在那邊。我這人沒啥講究，你要用廚房用衛生間用陽台都隨意。」雲柏一抱了沙發上的一堆衣服放進自己的房間，然後稍微收拾了一下茶幾。

「以後我負責收拾客廳吧。」雲柏一極力掩飾著內心的狂喜，忍住內心想要合唱偉大祖國的願望。「好好好，沒問題。」

當仇炎拿出畫具的那一刻，雲柏一眼睛好像就被點亮了。「我靠！你會畫畫呀？」「嗯。」「牛逼呀。」仇炎拿了幾副畫給雲柏一。雲柏一看了看，都是風景畫。「這麼說，你是專門來這裡取景寫生的了？」「也不能算專門，是我愛四處走動走動。」雲柏一的眼神此時隨著仇炎的動作左右移動，一刻也沒離開過。

仇炎穿著灰色外套，黑色褲子，裝扮隨意到不行。開門的時候，發現仇炎很高，比自己高出半個頭。雙手骨節分明，那個角度看都漂亮，這裡就暴露出了雲柏一手控的屬性，他已經在心裡把這個租客的雙手舔了一萬遍。看起來有點文弱，戴個黑框眼鏡，文質彬彬，說話聲音挺順耳，音量屬於溫柔的級別。雖然身上有點別的氣質，但是好像被什麼給遮住了，就露出了一點點。重要的是會畫畫呀，這簡直……這個租客……太好了。居然還主動提出收拾客廳。雲柏一小小地感動了一下。

雲柏一捲起灰色薄毛衣的袖口，給仇炎倒了杯水。「我今天抓了泥鰍鱔魚，正好了，你來了，哈哈……」「不過你愛吃嗎？」「我沒要求。」

沒要求？好養活，不錯！

「你看我們這啊，小鎮子，沒有大城市繁華的，但是你要一些日常的東西鎮子超市裡都有，生活可能簡單一點。」「我不講究。」

不講究？好過日子，不錯！

「那個你看我這兒啊，我也是前三個月才回來的，屋子有點亂啊，但是你放心，我這人還是很愛幹凈的，我幹凈起來自己都覺得可怕。所以你……」「以後我來收拾家裡吧。」

收拾…要的就是這句話！不錯，看來是個會過日子的……哈哈哈…等等，好像有點不對啊……

「不過我不會做飯，做飯還請麻煩你了。」

「啊，好好好，沒問題，我拿手。」雲柏一笑眯眯地，笑容有點猥瑣。

羅媽怎麼給我找了個這麼完美的租客呢！

「你先去收拾一下吧，我去做晚飯。」眼看仇炎脫下了外套收拾東西，雲柏一繼續使大刀了。

鱔魚泥鰍這種野味，這個世界上沒人會不喜歡的！

雲柏一家的廚房散發出了勾引，哦不，吸引十里八村的阿貓阿狗的香味，不餓的人也餓。此刻的小鎮到了黃昏時間，沒有嘈雜的大動靜，每家每戶都準備吃晚飯了。夕陽餘光下的小鎮很安詳。

仇炎俯身雙肘抵在欄桿上，在陽台點了一支煙，彈下的煙灰正好落到鱔魚凝固的血上。陽台正對著落山的太陽，不遠處的林子，田野，散發的光有些誘人。

生活在這種地方，也挺福祉呢。

雲柏一打開屋門朝樓道喊，「羅姐！」樓下馬上有個婦人的聲音迴響，「誒！」「飯熟了就帶上來，吃飯吧！」「好！」

在雲柏一轉到陽台喊仇炎之前，仇炎滅了煙頭走進房間，正好遇到進來的雲柏一。

「吃飯去吧。」

「好。」

這張臉自己很早前就看過，只不過那時沒這麼生動。可能是因為那個時候不了解，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個鎮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