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讓木杉答應什麼並不是難事，難的是讓木杉只答應他柯子元一個人什麼。只說了一句他吃多了走不動了，木杉便認輸般地留柯子元住下了。

「可是我這兒只有一張床……也不大……」

「沒關係沒關係，你什麼時候看見我挑過東西。」

不大才好呢，這樣他才好七七八八。

「那我給你再拿一床被子。」

「不用不用，我就跟你睡一床，熱乎著呢。」

柯子元不太放心。

「還有人在你這裡留宿過嗎？」

「有啊，維煜留過幾次，她都要跟我擠床，不過畢竟不太合適，我睡了沙發。」

「哦哦，那還差不多。」

「那其他人呢？」

「沒有了，也沒有多少人知道我住在哪兒。」

「哈哈，那我是第一個住你這兒的男生咯？」

「嗯……算是吧。」

「哈哈，真開心，我現在就要去你床上蹦噠蹦噠！」

說著擦了擦嘴，幾步跳進了房間。

「潔潔！果凍！過來跟我玩兒！」

根本沒有喵理睬活蹦亂跳的柯子元。

「算了，木杉，快過來跟我玩兒！」

木杉笑了笑，「我一把骨頭了……我先把碗收拾了。」

說著進了廚房。

柯子元躺了下來，盯著天花板的某一處發獃。

「柯子元，你洗澡嗎？我給你準備洗漱用品了。」

「好啊！等著我馬上來。」

柯子元實在驚喜，木杉能這麼仔細。

木杉稍微覺得，他好像就多了個弟弟一樣，調皮活潑，但是有的時候也很認真上進，偶爾鬧鬧小脾氣。幹脆，就把他當弟弟照顧，當朋友相處。

「木杉，你有空嗎？能進來給我搓搓背嗎？」

木杉聽倒是聽見了，但是實在不太好意思。

搓背啊……那柯子元應該已經……

「木杉？」衛生間的門咔噠開了。柯子元看見正站在門口發獃的木杉，敲了敲門玻璃。

「快進來快進來，好冷呀。」

木杉硬著頭皮進去了。

不看就行不看就行。

但是……他的眼睛控制不住呀……

浴室里蒸汽還不是很足，模模糊糊的但是也能看清。

聽著香皂在柯子元的腹肌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看著勁爆的畫面，木杉有點心猿意馬。

他大學的時候，好像只顧著學習了，鍛煉身體什麼的，少之又少，除了跑步要考試才去跑跑之外，其他根本不在乎。那個時候，身材應該蠻差的。再說他也不適合鍛煉身體。

「來來，背後。」

木杉拿過香皂，托上了柯子元的背。

手感可真滑膩啊。他還從來沒有摸過男人的背呢。

「打好了……我出去了……」

稍微往下看，就能看見柯子元的臀型……

身上的肌肉塊分布地可真好，學校應該很受女生歡迎的吧。

「你不洗澡嗎？咱倆一起洗啊。」柯子元大大方方開口，木杉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了不了……你先洗吧，我等會兒再洗。」

說著趕緊推開門出去了。

柯子元笑了笑。毫不介意。

洗好澡之後，柯子元安安靜靜在床上等著木杉過來。

「你……已經睡著了嗎？」

木杉看著床上已經沒有動靜的人，輕聲問。

感覺到，床塌下去了一塊兒，木杉上來了。

木杉掀開被子小心翼翼躺了進去，沒有絲毫影響到柯子元。

「沒有。」

倆人都平躺著。木杉不知道說著什麼好。頭一次和一個男生同床共眠。

算了，把他當弟弟不就好了嗎？

「快睡吧。」木杉說道。

「木杉，你說，一個人已經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只有一年了，他會在心裡想些什麼呢？」

木杉不知道柯子元為什麼會想起這樣的問題。

「還能想什麼呢，估計已經釋然了吧，這也是，無法不面對的問題。」

「他應該會突然想看見很多人吧。」

「嗯。」

「如果是你，你會想看見誰呢？」

半晌，木杉一個字也說不出，他不知道到那個時候，他還能有誰想看見。

「要是我，我一定會想看到你的。」

更加長的沉默間隔，木杉心裡發燙，等到過了一會兒，誰也沒有說話，木杉整個人開始發燙，臉上也開始了。

到最後，他甚至覺得手心裡有團火在燒。

他問不出那一句為什麼，不知道為何。

月光淡淡的照進來。

木杉偷偷側過頭，看著柯子元仰躺的側臉。

他已經閉眼睛了嗎？眼睫毛真長啊，少年的輪廓也非常年輕明顯，峰是峰，線是線，頭髮蓬鬆柔軟。

木杉胳膊有點發癢，在柯子元受傷的時候，他觸碰過柯子元的頭髮，柔軟蓬鬆的觸感記憶深刻。

沒有人和他討論過生死的問題，何況是知曉了死亡會如何知會這個問題。而柯子元想在那時候見到的人里，有他。

即使是無意識隨意的話，也足夠撼動木杉了。

他是感情的笨蛋，是容易感動的傻子，一旦被騙就會輸的體無完膚。太容易付出真心也意味著太容易受到傷害。

可是木杉還是不知道要怎麼回覆柯子元。

「柯子元？」

旁邊已經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他也就是告訴我而已，不需要我的回答。

木杉突然想出了這些東西，算是巨大的進步了。

他心裡已經有一些微小的東西在不停動搖著，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大，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