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緣起
小說: 鎖魂玉 作者:七麋 字數:2576 更新時間:2019-09-22 01:57:42
大雪夜,西殿門口。
正在偷懶打瞌睡的小冬子被嬰兒的啼哭聲吵醒,心想哪裡的哭聲,莫不是撞鬼了吧。顫顫巍巍拉開大門一條縫,發現門外地上有個裹在襁褓中的嬰孩。
棄嬰在西殿大門口是司空見慣的東西了,倒不如說這就是棄嬰的專屬地帶。走投無路的男人女人無力撫養孩子,希望幫孩子找個好歸宿也正常,可憐天下父母心。
但俗話說的好,再一再二不再三,西殿再怎麼仁慈也不是收容所,管事的王伯也說過,我們沒有義務收留所有孤兒,也沒有這個能力。
可偏偏今晚是小冬子值夜,偏偏這個嬰孩遇到的是小冬子。
小冬子自小沒爹沒娘,聽王伯說,也是一個冬天的晚上,殿主從外面回來,看見冬子被人丟在後門的垃圾堆里,就收養回來了。
見這個嬰孩哭得厲害,臉蛋凍得通紅,小冬子想到當年的自己,不免同情心泛濫。再三猶豫,冬子覺得不能對一個嬰兒視而不見,便抱起來匆匆去找王伯。
小冬子不知道他這份無意的善心,從此改變了一些人的命。
王伯全名叫王漢,以前是個人販子,上到未足月的嬰兒下到神志不清四肢健全的男人全部都販過。自從遇到殿主就從了良,洗手不幹了,隱姓埋名成了西殿的管事,現在除了殿主,所有人都只知道王伯就叫王伯。
據王漢親口說,當年自己作惡作端,一天巧遇一紫衫男子,男子從頭到腳看了自己一遍,竟就將自己的身世全部說出,還說這樣的好頭腦當人販子可惜了。自那之後王漢便就只認這一個主。
雪下得急,小冬子穿過長長的走廊,腳步既輕又快。
王伯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這嬰兒,而是包裹嬰兒的襁褓。是上好的金羽絲,金羽絲本就罕見,如此色澤明亮顏色鮮艷的金羽絲更是只有映引峰上的那位才有資格擁有。
多年人販子的經驗告訴王伯這孩子的來歷不簡單。他接過嬰兒,從嬰兒襁褓之中露出一塊黑玉,王伯立即臉色大變,慌忙抱著孩子跑向書房,留下一頭霧水的小冬子。
書房內。
染言在閱公文,見王伯冒雪跑進來懷裡還抱著個孩子。
「王伯,你老毛病又犯了。」清冷的聲音從名叫染言的紫衣男子口中發出。
王伯一心想說正事,「哎呦,老身從良好幾年,主子莫要再拿老身年少輕狂時做的事來取笑老身了。」
「您看。」王伯把嬰兒抱到染言面前。
染言稍微一愣,直接掏出襁褓中的黑玉,在手中仔細撫摸了好久,彷彿這塊黑玉才是一個鮮活的生命。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雪還在下,夜悄無聲息。
王伯抱著孩子不敢說話,印象里的主子從來不與人親近,完美的可以自己生存,今晚王伯好像終於看到了一個真實的主子。
「把這孩子帶下去,收養他。」
「是。」
「等等。」染言叫住剛踏出門檻的王伯,「這孩子,有名了嗎。」
「發現這孩子時,除了襁褓里一塊玉別無他物,想必是沒有。」
染言沉思,「既然是寒冬送來的,就叫寒兒吧。以後他就是我親弟弟,你可明白?」
王伯震驚,「明白!」
於是在一個平凡的雪夜,西殿憑空出現一位少爺,名叫染寒。
六年後。
「陽春三月,惠風和煦.......風調雨順!春天終於來了,在之前的無數個春天裡,我都想做一件事......」冬子酸溜溜地說著自己想破腦袋才寫出來的情詩,巴巴地對著牆練習,明天他就決定去和穗兒表白!
六年時光轉眼而過,如今的冬子已經長成一位風度翩翩的......打雜的!為此他很是自豪,西殿的資深打雜也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
「穗兒,如果你願意,請接受我親手為你採的花!」冬子眼一閉,將手裡早就準備好的花遞出去,雖然他的對面此時只有一堵牆。
閉著眼的冬子心想不對啊,這花再怎麼孬也不至於一點香氣也沒有。睜眼一看,立刻傻眼了,手裡的花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狗尾巴草!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狂笑聲從屋頂傳下來,緊接著一個小黑人跳下來,「冬子你不老實!意淫穗兒!我要去告狀嘍!」說著就往別處跑,邊跑還邊大喊,「穗兒穗兒!冬子意淫你!」
冬子倒吸口涼氣,扔掉狗尾巴草急忙追上去,「少爺少爺!您別這樣啊!哎呦喂,少爺您慢點跑!」
兩人你追我趕不自覺就到了染言書房的院前,這個時間染言正在閱公文,王伯打掃書房,雖是打掃卻一點聲音都不出,王伯知道自家主子喜清凈,卻聽見屋外不知是誰在大聲吵鬧。
王伯皺眉,「哪個下人這麼不懂規矩。」便要出去瞧瞧。
染言無奈搖搖頭,不會是下人。放下公文走出去,果不其然,不是自己的弟弟,西殿的少爺是誰。
「冬子意淫穗兒嘍!穗兒!穗兒!穗......」
染寒跑著跑著,看見哥哥站在書房門前立刻站住閉嘴,後面跟著的冬子沒來得及剎車,眼瞧著要撲倒少爺身上,染寒一個側身,冬子一個狗吃屎直接摔在了染言腳下。
放肆!王伯氣得眼睛冒火,準備一掌拍到冬子肩上打斷他肩胛骨。
「王伯,扶小冬子起來。」
於是乎,鐵砂掌硬是逼成了化骨綿掌。
染言從頭到腳打量自家弟弟,皺眉,「你這是什麼打扮。」
染寒低頭看看自己,這哪是黑衣,明明就是白衣被染成了黑衣,染寒撓撓頭「今天出門不小心摔的......」
「回房中面壁思過三日。」
「哥哥......」圓圓的眼睛淚眼汪汪,王伯看著都於心不忍,「是小冬子先......」
「自己犯錯還怪罪他人,再加二日。」
「哥哥你偏心!明明是冬子的錯!」
染言無視身後的大喊踏入房中。
一旁的冬子既愧疚又害怕,「少爺,您別生氣,都是我的錯......」
「別假好人!走開!」染寒氣上心頭,一道紅光出手將小冬子打出幾米開外。
「放肆!」染言走出來,「越來越欠管教了。」
「又沒讓你管我!以後誰惹我我就打誰!」
染言緊握雙拳,難道真是自己管教失誤嗎。
「光有武力,只是一介莽夫,文武雙全才是人中龍鳳,你這樣以後不會出人頭地。」
染寒一聽氣更大了,「我又不是你,你多厲害啊!你是四主之一,你文武雙全,我一輩子就是你的陪襯!」
染言不敢置信,「你竟是這樣想我。」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你就等著吧,總有一天我一定打敗你!讓你再欺負我!」
染寒一路狂奔出去,消失在拐角處。
手在衣袖裡握成拳頭,染言皺眉,望著染寒消失的地方,目光複雜。
「主上,是不是派人跟著少爺。」王伯小心翼翼地說。
「隨他去,你和小冬子下去吧。」
王伯猶豫了一下還是下去了,替主子關門時,看到房中一個落魄孤獨的背影負手而立,王伯想,如果世上還有什麼主子在意的,那一定就是染寒少爺了。
眾人離去時,染言那堅強的皮囊才終於卸下,沒了西殿殿主的身份,乍一看就是個普通的甚至有些病態的少年。他從懷裡掏出一枚黑玉,那是和染寒一起包裹在襁褓里的黑玉。六年來,無數個燭光下的細細撫摸,都沒能將這塊黑玉磨圓半分,一切如新。
這孩子,我定拼盡全力保護他......
眉宇間重拾堅定,他又是那個溫文爾雅心思縝密的西殿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