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入了秋。

「殿主告辭。」

「請。」染言說，「王伯，送客。」

王伯送一位中年人出去，染寒在書房來回遊走，若有所思。

今日，北殿的使者突然到訪，將一封信交給染言。看來北老殿主終是不行了，繼位又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啊，染言嘆了口氣。

王伯回來看見自家主子又是搖頭又是嘆氣，很是惶恐，「主上，現在該怎麼辦？」

「準備賀禮，祝賀新北殿殿主上任的賀禮。」

王伯驚悚，「是！」轉頭就走，前腳剛踏出門外。

「慢著。」

「主上還有什麼吩咐。」

「最近，寒兒在幹什麼。」

「老情況，在後院練弓，還有。」王伯欲言又止，「每隔兩天就往竹林跑。」

還沒死心嗎，很難看到這孩子堅持一件事這麼久。

「要屬下阻止嗎？」

「不必，由他吧。」

也由著他吧。

作為旁觀者的王伯有些於心不忍，主上對寒少爺的好全都被那個北殿二少爺搶去了，王伯憤憤不平，「主上您也不辯解，寒少爺至今都認為是您不讓那墨西回來。」

染言拿出他一貫地笑容，「這不重要。」何況，自己有意疏遠的態度，明白人一看便知，無需多言。的確是自己讓墨西走的，這點他認，對於染寒還在生他氣這點，他也認。

「他在後院嗎，我去看看他。」

徒留下一臉嘆息的王伯。

後院，染言看見染寒時，對方正在聚精會神的瞄準靶子，絲毫沒注意自己的到來。

雖是入秋，汗還是一滴滴從染寒臉上滑下。

自己做的靶子，用的還是墨西給他的弓。

拉弓，放箭！箭脫弓而出，速度不錯，可惜命中率不高，連靶面都沒碰到。

染寒喪氣的跺腳。

染言搖搖頭，上前，「練弓箭，注意力集中最關鍵。」

染寒見是哥哥來了，撒腿就跑，無奈被比他強的哥哥捉了回來。

「你過於在意你的動作，忽略了瞄準。你的基本功應該已經紮實，這時就要忘卻其他，專心看著靶心，一氣呵成射出去。」

染寒低頭不語。

「等什麼呢，照我說的做。」

「......恩。」染寒再一次調整心態，箭，再一次飛出去，這次射到靶面的邊緣了。染寒欣喜的望著哥哥，一下子忘了自己和哥哥還在冷戰中。

染言回以微笑，還是個孩子，「再練練，命中率會越來越高。」

「......是！」染寒低下頭，「哥哥，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你想學弓箭的心，我看見了。」

染寒微微抬頭，有些期待的看著自家哥哥，「這麼說，哥哥同意我去找墨西師父了？」

染言輕點頭。

「好棒！！」染寒激動的原地跳起。

染言笑著搖搖頭，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像個即將要把女兒嫁出去的爹，擔憂無比卻又滿懷開心。

嗖的一聲，箭出弓，射在靶面邊緣。

墨西在樹下草坪側卧，一隻手支著頭，品著茶，眼神迷離，慵懶愜意的看向不遠處的徒弟。

「進步挺快，很努力嘛。」

誰知染寒突然一臉正經地回過頭，「所謂練弓，注意力集中最關鍵！我的基本功已紮實，這時就要忘卻其他，專心看著靶心，一氣呵成射出去！」

墨西一口茶水噴出去，咳嗽半天。

這這這這......這著實不像一個六歲孩童說出的話！才教了個把月竟領會到如此地步，難不成自己之前瞎了眼，誤了人才？

「哈哈哈！」染寒見師父驚恐的樣子，嘴角還掛著茶葉，捧腹大笑，「師父見諒，其實這是哥哥對我說的，我只是原封不動照說了一遍。」

染言？墨西一愣。

「你哥哥還對你說什麼了？」

染寒開心的小跑到墨西面前，行拜師禮，「哥哥說，讓我以後好生跟著師父練弓，他日成才，也不負哥哥和師父的一片苦心。」

一片苦心......嗎。

墨西嘴角上揚，眼中的溫柔好似要融化全世界，眼前小人的臉，彷彿映射出日思夜想之人的面龐，在對自己笑。

終於，墨西忍不住對天哈哈大笑，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染寒瞪一雙圓圓的大眼睛一頭霧水，為什麼師父突然這麼開心呢。

「好！既然你哥哥如何慷慨大方，我也就不保留了。聽著，弓箭是一種具有鋒刃的遠射兵器。弓，由彈性的弓臂和有韌性的弓弦構成。」

染寒一個激靈抬起頭，「弟子謹聽師言！」

「箭，包括箭頭、箭桿、箭羽。你見多識廣之後，便可憑藉這些基本，分辨好弓和壞弓。」

「是！徒兒一定銘記在心！」染寒小臉兒紅撲撲，心中洶湧澎湃，沒有哪一種心情，比學到自己想學的東西更愉快的了！

看著超級開心的染寒，墨西心裡也是美滋滋的。你肯把弟弟交給我，是不是意味著，你不排斥我了呢？

從此之後，咱們的寒少爺歷經千辛萬苦，終於獲得兩方批准，再無人敢阻攔他去竹林。他哼著小曲去，光明正大的回，大好青春，無限美好。

只要一有機會向哥哥或者師父展示箭術，他們都會指點染寒一二，一來二去，染寒索性養成了習慣，每學會一點東西都會匆匆回殿或者去竹林去展示給哥哥或師父看。

「拉弓搭箭，弓部中央與視線平行。」墨西拿竹條糾正染寒的動作。

「是！」

「光記動作沒有文字基礎也是不行的，弓分長弓和短弓，按力量不同也可分為輕弓、獵弓和強弓。」染言邊閱公文邊說。

書桌前的染言用心記下來。

「左手握弓，右手扶箭，沿水準方向朝後拉滿弓，多多練習，弓套里多放幾隻箭可以練習連發。」

「謹遵師命！」大滴大滴的汗珠從染寒額頭滴下來。

平靜而充實的日子一天又一天過去。

這天，染言照例在書房，王伯急匆匆走進來。

「主上，這是映引峰來的書文，請您速速批閱，天黑前回覆。」

染言看了一眼，「我知道了。」

「依屬下所見，應該是北殿老殿主病重，特下發各殿此書，研究新任北殿殿主的事情。」

「王伯啊。」染言放下手中文件，「你什麼事都看那麼明白，幹脆這殿主之位讓你來做吧。」

王伯臉色立馬鐵青，忙跪下，「屬下知罪屬下知罪！望主上饒恕！」

「誰要治你了，起來吧！」

王伯跌跌撞撞起身，自己跟了主上多年，看慣了主上溫婉的一面，竟差點忘了自家主上可不是善類！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繼任西殿殿主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