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圈套
小說: 鎖魂玉 作者:七麋 字數:3242 更新時間:2019-09-22 01:57:45
看來喬魅然早知道自己會再回來,看著燈火通明的東殿,所有人都事先知道好了一樣,下人帶著墨西一路進到正殿,坐在正中央最上面的,就是東殿之主。
「老殿主近來身體可好。」墨西不卑不亢,筆直的站著。
東殿主臉色可沒那麼好,「北殿殿主心知肚明,你做的這些事,可不是一殿之主該做出來的。」
「哦?」墨西挑眉,「不知本殿主做了什麼。」
「你!你還不承認!褻瀆我女兒!還讓她......讓她!」東老殿主氣上的急,連續的咳嗽聲止都止不住,「讓她懷了你的孩子!」
「東老殿主就這麼確定是本殿主所為,這孩子哪有剛行完床笫之事就有了的。」墨西依舊不在乎地說,聽這口氣並不打算承認。
高處的老人非常生氣,布滿皺紋的雙手不停顫抖,誰都沒法想像精心愛護,養育多年的女兒竟然一夜之間被一個男人就這麼糟蹋了!「你再說!年輕小子不懂世俗規矩,還如此狂妄口出狂言!我看你這個北殿殿主,不當也罷!」
「你說什麼。」周身瞬間起了一層殺氣,墨西深呼吸,他已經忍這個東殿主忍了很久了,說白了就是一個窩囊廢!被他女兒反過來操縱,任由他女兒擺布的傀儡!「老殿主,以你的資歷,本來是可以安度晚年的,千萬別給自己的晚年增添不幸啊。」
「這句話,老朽原封不動送給你。」東老殿主並未受到墨西的恐嚇而害怕,「東北兩殿不僅土地接壤,連文化貿易也息息相關,從映引的最開始便是這樣了,幾百年下來根深蒂固。若我這東殿毀了,你們北殿也休想安心過日子!試想一下,到時候東北兩殿打起來,該是多麼盛大的戰事啊。」東老殿主半躺在他的椅子上哈哈大笑,有如瘋子般。
墨西雖然年輕,但也不是不懂治理的規則,一旦東殿沒了,對北殿來說必然是重大打擊。北殿常年寒冷,物資本就缺乏,如果能把依靠東殿的力量依附到另個地方,西殿。西殿與北殿也是接壤的。
不行!墨西在心裡打消這個念頭,不能再給染言增加負擔,他已經夠累的了。
「怎樣你才肯罷休。」
見事情有了轉機,東老殿主很高興,甚至有點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那麼高興的感覺,「很簡單,娶了我女兒。」
「不行!」墨西斷然拒絕,只有這一點,只有這一點不行!
「有何不可北殿殿主!」東老殿主有點急,「你既然強要了我女兒,就要對她負責!你若娶了我女兒,不僅名正言順,外人不會嚼舌根,日後咱們東北兩殿的來往更加密切,兩邊的管轄範圍會治理的更好!於我們,於天下,都是只賺不賠的好買賣!」這個紅顏禍水的女人走了,我就可以安享天年了,以後不論傳位給誰,就算是給眼前這個冰冷小子!只要能讓我安享天年!東老殿主的臉皺在一起,猙獰可怕,但眼神又充滿期待,像成癮的毒手。
但墨西知道唯獨這個不可能!他來之前想到了對方會這麼說,他當時就下定決心,不論對方要什麼,封地、巨款、奴隸,哪怕日後做一個有名無實的殿主,只要自己給得起,便毫無保留的給他們。但只有這一點,只有娶親這一點萬萬不能!
「墨殿主啊,你怎麼就算不過來呢。你是殿主,三妻四妾有什麼不可,我女兒嫁給你,只是其中的一個,你要是有中意的女子,儘管娶回來便可,不用顧忌什麼你我之交。女兒嫁給你,便就是你的了。」東老殿主拍著胸脯保證,這種時候倒顯得他年輕了不少歲。
「本殿主聽這話,怎麼老殿主似乎很急著要把喬小姐嫁出去。」墨西說,「以喬小姐的條件,是天下男子爭破頭都想擁有的極品,老殿主卻如此心急,搞得好像女兒是瘟神一樣。」
一句話戳中東殿主的心裡,「自古才貌雙全的女子,自然是要配絕頂的男子,那些男人怎比得上北殿主這般氣魄。」說著,東殿主眼睛一眯,「何況,北殿主就不想知道鎖魂玉的下落。」
「鎖魂玉就在我女兒手裡,除非你娶了她,否則她誰都不給。」東殿主的話有如晴天霹靂,打亂了墨西腦中全部的計劃。是啊,還有鎖魂玉,如果被映引上的那位知道鎖魂玉在染言手裡,染言會有危險,在此之前必須要找到替罪羊!
墨西咬著牙說:「若我娶了喬小姐,她當真會把鎖魂玉給我?」
「然兒。」
隨著東殿主一聲喚,一直躲在帷帳後面的喬魅然走出來,她羞澀的低下頭,「若公子不嫌棄,小女願將此玉獻給公子。」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塊黑玉,確確實實與染言的一模一樣!
沉默了很久之後,墨西說:「好,我娶你。」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北殿殿主要娶親,女方是東殿殿主的女兒,這對因緣甚好,普天同慶,贏得了天下人的心,卻贏不了墨西自己的心。
從東殿回來,有好些日子了,他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哪也不去。不閱公文,不理政事,也不發喜帖,靠喝酒度日,外面的人把這樁婚事當自己家的婚事去慶祝去安排,可當事人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北殿依舊冷冷清清,不,應該是比以前更冷清了。
墨西不敢問外面現在怎麼樣了,更不敢面對染言,他選擇逃避。殿主的責任,娶一個狠毒的陌生女人,祝壽時的誤會,種種壓力壓向墨西壓得他喘不動氣。難怪染言會平白無故忘了在東殿的記憶,難過到至極,換做是自己也會強行忘記吧,不是真遺忘,而是選擇把它壓在心底,偶爾翻出來也還是會痛的。天知道當時壽宴,染言出了東殿去了哪,又是怎麼熬過來的。
終究,是自己虧欠了你太多,染言。
日子一天天的過,酒一天天的喝。
終於,這一天還是來了。
這是墨西自從回來,踏出房門的第一天,一出門便被隨處可見的大紅色震住了,下人們來來往往布置大殿。
「主子。」宛冬雙手捧著一套大紅色喜服,「該換衣服了,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
墨西木訥的看著喜服,接過來,直接將外套套上。
「主上?」
按理說大喜的前天夜裡,就應該專門準備沐浴,里里外外全都換成新的,可眼下殿主這個樣子,下人們只好將就,努力把這一切看做是新的。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墨西的嗓音帶著嘶啞。
「不辛苦,主子今天是新郎官,可不要垂頭喪氣啊。」宛冬努力笑著,他知道他今天並不高興,甚至是非常難過,因為他的心思不在那個女人身上,他最愛的人現在正在大殿準備為他賀喜。
「無所謂了,替我梳頭吧,總不能讓他看見我這麼狼狽。」
「......是。」
北殿很少有這麼喜慶的時候,該發的喜帖,該請的人,該布置的東西,該走的程式,宛冬全部一力承擔,忙前忙後忙了好幾天。本來這不是一個冷麵殺手該做的事,但為了自家主子,宛冬心甘情願。
此時此刻,眾人聚集在北殿,和東殿壽宴一樣,大部分人坐在院中酒桌上,只有少數有身份有分量的人,才夠資格進入正殿,灌醉新郎官。
而染言,就是有身份有分量的人當中的其中一個。
當初放下一句「你要相信我」便沒了消息,再次尋得蹤跡,竟是尋得了一張喜帖,他和喬魅然。好一對璧人,今日,便是要有最好的狀態,拿出最好的彩禮來祝福這對夫妻。
所以染言很開心,非常開心,一改往日話少的風格,愉快的融入到大眾談話當中。
隨著眾人起鬨,新郎官和新娘子出來了。染言在腦子裡想出好多好多祝福的話來說給墨西聽,郎才女貌,千古佳話,曠世奇緣,但當他看見一身大紅喜服的墨西出現在眾人視線里,就徹底崩潰了。
他沒有辦法祝福他,他做不到。
染言隱藏在人群里遠遠看著他,看著他牽著新娘子的手,看著他嘴角掛著的微笑,還是黑色適合他啊,染言在心裡想。
有很多人在喜宴上暗暗觀察墨西和染言,因為有傳聞說這墨西能坐上北殿殿主的位置,背後離不開西殿染言的幫助。更傳出兩人有不倫之戀,現在這麼一看,這兩人從頭到尾一點交集都沒有,連話都沒說上一句,謠言不攻自破。
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染言都記不清楚了,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墨西怎麼樣了,反正他在那頭,自己在這頭喝,誰也不欠誰的。後來隱約聽到有人起鬨,新郎官被眾人趕進了洞房,所有人仰頭大笑,繼續喝。
染言沒了興緻,招呼都沒打便走了。
最近很不順啊,染言邊走邊想,偶爾打一個酒嗝。大大小小的宴請,自己都沒痛快過,而且每次不痛快,都是自己落荒而逃。
「憑什麼啊!」染言走在街上自言自語,「憑什麼我要逃,我為什麼要逃!」說著轉頭就要回去再喝。
沒想到頭轉得急,一個沒看見撞到了樹上。這一下撞得疼,樹上的葉子落了一地,染言捂著額頭蹲在樹下面,任誰看到都會吃驚,以儒雅著稱的西殿殿主染言,現在居然像個小孩一樣捂著頭蹲在樹底下哭。
不對啊,自己以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自己以前絕不可能撞到樹上,也絕不可能蹲在樹下沒出息的哭。更可悲的是,自己居然希望現在有個人出來安慰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