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遺忘
小說: 鎖魂玉 作者:七麋 字數:3115 更新時間:2019-09-22 01:57:47
「朕不準。」帶著威嚴的語氣從皇帝口中說出,絕不亞於墨西和染言。
這個答案三人皆已預料到,至於處理的方法,墨西也早就想到,他上前與皇帝面對面。一個穿著漆黑長袍,遺世獨立,一個金龍加身,彰顯威嚴。染言看著這兩個人,竟然並駕齊驅,誰也不輸於誰。
「皇上,本殿主敬你尊稱您一聲天子,也就不妨直說了。」墨西輕咳了一下,「我們映引自創世以來就有鎖魂玉相護,鎖魂玉也需要容器,這個容器是它自己選擇,很顯然,我們來這,因為鎖魂玉的容器就是秦王爺。」
皇帝聽後笑了笑,滿臉不屑,「那鎖魂玉又不會說話,自然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陛下若不信,可問問秦王,鎖魂玉離不開容器,那塊玉現在應該就在秦王身上。」染言說。
皇帝回頭看著秦央,皺著眉頭目光複雜。只見秦央認命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塊黑玉,在光的折射下散發出五彩光芒。
「你真的是容器?」
秦央不可否認,輕輕點頭。
「胡說!」皇帝一口否決,聲音裡帶著連他自己都不易察覺的慌亂,「你們映引之寶的容器怎會跑到朕的皇宮來。」
「若陛下還是不信。」說著,染言從懷中拿出另一塊鎖魂玉,「兩塊玉在一起便會發生反應,是真是假,陛下一看便知。」
另一塊玉暴露在空氣中的瞬間,不知明的光浮現在兩塊玉周圍,連帶著身邊的秦央一起包圍在光暈之中。皇帝不可置信的看著秦央,眼裡終於有了些認命,還有不舍,但還是故作堅強的隱藏的很好。
兩個人都沒注意到,因為染言站的離鎖魂玉很近,他身上的光被很好的掩蓋在鎖魂玉的光輝里,墨西也捏了把冷汗,強裝著鎮定看著皇帝和秦央。
「請陛下允許臣,隨墨西殿主回映引。」秦央低下頭行禮。
「你還會回來嗎。」
是染言聽錯了嗎,皇帝的語氣里似乎帶著一絲懇求的味道。
「會的。」
身後的墨西挑了挑眉,身為鎖魂玉的容器是必要一生所謂容器活下去,豈會有回來的一天,秦央想必是知道的,現在居然如此答應皇帝。也許是為了說服皇帝的謊言吧,也罷,只要將秦央帶回西殿,每月讓人寫一封「家書」傳回宮裡,若皇帝親自去西殿,幻化出個秦央就是了,墨西在心裡默默安排日後的計劃。
一個笑聲突然想起,帶著無邊的嘲諷,「好啊你個秦央,你真當朕是傻子嗎。」
秦央頭也沒抬,「臣不敢。」
「你不敢?」皇帝冷笑,「哪有你秦央不敢的時候啊?這整個天下的人都臣服於朕,只有你秦央,絲毫不把朕放在眼裡。」皇帝低下頭,危險的氣息慢慢逼近,「可偏偏朕又那麼在意你。」
英俊冰冷的臉龐近在咫尺,皇帝捏著秦央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秦央這才發現已經有好些時間沒有這麼仔細看過面前萬人崇拜的天子的臉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稚嫩的五官變得立體英俊,天真的眸子里再也不是和煦的陽光,奔跑在後花園滿皇宮找自己一起玩的男孩,已經消失不見了。
眼角有些濕潤,不想讓皇帝看見,秦央痛苦的閉上眼睛,溫和清秀的五官皺在一起。
「放我走吧。」
皇帝愣了,緊接著巨大的憤怒席捲了他,他抓起秦央的領子,「你是不是還在想著若水!」手在微微顫抖,「你曾發誓忘記她,其實都是假的,她一直都在你心裡!」皇帝怔怔的說,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秦央有些不耐煩,他非常厭惡這個名字從別人嘴裡說出來,哪怕是皇帝也不行,這個名字只能屬於自己,「陛下,難道發誓忘記一個人,就真的能忘記嗎,最多就是表面不提罷了,那個誓言本身就是個笑話!」
是啊,自己又豈會不知那是個赤裸裸的笑話,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仍然選擇相信他,相信他真的忘記了那個女人,相信他的心裡只有自己一人,相信那個女人已經徹底在這個世界消失!
那個女人叫若水,是這個萬人之上的統治者的災星。
皇帝的思緒飄回以前,他還是王爺的時候,有一次和秦央一起隨父皇南巡狩獵,就是在那次南巡之中,秦央認識了若水。一發不可收拾的喜歡上了那個女人,甚至不顧身份差距和眾人的反對成了親,要不是他在父皇面前求情,那女子早就被秘密處死。
當初認為對秦央的這種朦朧感覺會就此打住,結果秦央成婚後,這種感覺反而如瘋了般腐蝕他的血肉,每日每夜在這種折磨下生存,令他瘋狂,終於他忍不住了。
某天晚上,他闖進了秦央的書房,他從小便跟著大將軍練武,又師出名門望族,可謂文武雙全,翻牆這種事對他來說小菜一碟。秦央見自家哥哥秘密前來還有些高興,因為自從成婚後,他就感覺自家哥哥與自己疏遠了。但秦央並不知道面前人的身份已經不是他的哥哥了,而是一個男人,一個正常的男人。
當滿是情慾的眼睛望著秦央,強行推到床上,所有的一切在那晚之後就變得不一樣了。
也就是在那晚之後,他決定要爭得皇位,他要讓全天下的人都臣服於他,他要讓全天下的人都承認和讚美這段戀情!
之後,皇帝如願做了皇帝,將昔日的兄弟流放的流放,處死的處死,唯獨秦央,他視作珍寶般的存在,被迎進了宮,常年住在「暢暖閣」。至於那個和秦央成親的女子,聽說是反叛勢力在宮中的眼線,在皇上剛繼位的時候,就被斬首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難道我在你身邊的陪伴,竟抵不過那女人的短短幾年?皇帝再度睜開眼睛,但眼裡的痛苦已經全無,他居高臨下看著秦央。
「朕要你留在朕身邊,一步都不準離開。」
「如若是這樣。」秦央抬起頭,目光堅定,「我會恨你一輩子。」
皇帝後退一步,再多的瑣事,再緊急的軍務,再重的危機,皇帝都從來沒有退步過。所有的所有加起來,竟抵不過這一句「我會恨你一輩子」。他不是沒有想過秦央的反抗,只是他不甘心,他會為了那個女人而反抗他。
江山,財富,權利,勢力,只要他想要,他都會毫無保留的給他,給他一切他想要的,可偏偏那麼全心全意,換來的卻是越來越多的冷漠。是他錯了嗎,他不應該捏造事實處死那個女人,他應該成全他和那個女人嗎。不!皇帝在心裡否定,當初小時候初見秦央的時候,他就已經把他認作是自己的人了!誰都無法阻擋這個事實!誰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他想把自己的一切給秦央,同樣,他也想要秦央的一切!包括愛情!
重新理了理情緒,皇帝開口道,「好,我讓你走,可是,你要保證你一定要回來!」
「我保證。」幾乎想也沒想,這話就從秦央口中說了出來。
墨西疑惑的挑了挑眉,看看旁邊的染言,染言也是滿臉不接。
皇帝看著秦央,許久都沒說話,最後他只是嘆了口氣,對染言說,「染言殿下,朕將秦王託付於你,希望你能好生照料。」
染言低下頭,不敢看皇帝的眼睛,「陛下放心,本殿主定竭盡所能。」誰都沒有看見,染言底下頭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同於往的神采。
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裡的,只有皇帝一人,或者說他甘願蒙在鼓了,許下一個不可能實現的承諾,等待一個永遠也回不來的人。也許只有這樣,秦央才會感謝他,才會稍微對他生出一絲好感吧,本以為將他圈在身邊,他慢慢就會愛上自己,可這些年皇帝自己也有點懷疑自己當初的想法了,把他圈在自己身邊,真的好嗎。
「秦王,請隨本殿主現在就走吧。」墨西說,鎖魂玉容器練就是大事,除了找到適合的人,還要費不少靈力和時間來練就。
輕輕脫離皇帝的手,秦王朝皇帝行禮,到最後,秦央還是只肯行君臣之禮。
望著逐漸走遠的秦央,皇帝心裡像是被人挖去一塊肉一樣疼,可身為天子,天子的尊嚴不容許他有失態的一面。他只能站在原地,負手而立,清冷的看著自己自愛的人漸行漸遠。
可突然,皇帝大喊了一聲,「秦央。」其實並不是喊,而是聲音說的大聲了點,可能周圍時間靜止的關係,靜悄悄的,只要稍微大點聲說話,周圍便能聽個一清二楚。
這次不是喊「王爺」不是「秦王」而是「秦央」,他的名字。
秦央停下腳步,但是未回頭。
「你能再叫一次朕的名字嗎。」皇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秦央愣了幾秒,眉頭微微皺起。染言和墨西非常有默契的不去打擾他們,畢竟這一別,再也永無見面之日。
「你能再叫一次朕的名字嗎。」皇帝又說了一遍,一言九鼎說一不二的皇帝此時此刻就是個即將失去愛人的普通男子。
青衣男子轉頭,看向高高在上身穿龍袍的男人,微微皺眉,似乎努力在想,過了半響,低低的聲音在空中響起,「臣,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