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街上空無一人，寂靜的都可以聽到腳步聲，呼吸聲，心跳聲。

安夢曦緊緊的跟在謝安身後。

這和剛剛的情況不太一樣，空空蕩盪，半個鬼影都沒有。

熾熱的路燈上，幾隻小飛蟲無畏的撞來撞去，不畏死亡。

謝安哼著小調，在前面慢悠悠的溜達，他吊著戲嗓，寂靜之中有說不出的慎人。

安夢曦搓了搓身子，怎麼想怎麼詭異，咂咂嘴開口問道，「這街上…挺幹凈的啊。」

他這一說話，謝安哼著的小曲兒停了，回頭看了他一眼，伸了個懶腰。

「我問你，你覺得什麼是鬼？」

安夢曦想了想，「應該和妖魔鬼怪差不多吧，應該是死人的魂魄？」

「沒錯。我們稱之為靈魂，脫力肉體遨遊天地，靈受天地影響會逐漸衰弱，意志不堅定的魂魄會散的很快，魄去魂留…你，聽得懂麼？」

安夢曦理所當然的搖搖頭。

「你智商是欠費的吧？」謝安舔舔嘴唇，「你剛剛看到的那些都是死去很久的靈魂。」

「靈魂也會死？」

「當然了，魂飛魄散總聽過吧？」謝安說著坐到了道旁的長椅上，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來抖出一根點上。

「鬼差還抽煙啊？」

「爽啊。」謝安笑了笑，「我是鬼差，又不會上癮。」

安夢曦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坐人身邊。

「三魂七魄，七魄散去，留下的三魂就是你看到的那些，本能的在街上飄蕩著，重複著生前最後的行為，或者生前記得最深刻的一件事，所以比較嚇人。」

「那他們現在去哪兒了？」

「趨利避害也是本能啊。」謝安彈了彈煙灰，「你七爺我氣場太足把遊魂嚇跑了唄。」

安夢曦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是鬼差，讓他們在街上飄著合適麼？」

「挺合適的。」謝安往後一仰，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著，「反正又不是誰都能看見，他們呢也沒什麼能量，對周圍環境產生不了影響，過幾天自己就散了，我還落得清閑，送他們去投胎，轉世也是個傻子，費力不討好開玩笑呢，找什麼麻煩。」

安夢曦被嘲諷的啞口無言。

謝安見他不說話，於是變本加厲，「不然我回去，你把他們帶回店裡，給你算點業績？」

「也…行？」

「個屁啊！」謝安一巴掌糊在了他的腦袋上，「上一個鬼差被撤職，就是因為你們這片出事了，那個能力不足水準有限，上頭才調我過來的。」

「什麼事？」

一想到這個，謝安伸手又是一巴掌糊在了他腦袋上，「要不是你小子老來添亂我要逮住那玩意了！」

安夢曦一抬手甩開他的手掌，氣呼呼的捂著腦袋站起身來喊道，「你有完沒完！」

「小胳膊小腿脾氣還挺倔。」謝安笑得輕佻，隨手將煙頭扔掉，踩滅在地上，站起身來繼續往前走，又開始哼小曲兒。

安夢曦在心裡暗罵了他一句，皺著眉頭認命的跟了上去。

深更半夜十二點多，不睡覺在這兒滿大街溜達，不用想就是有病！

「老闆咱什麼時候回去啊！」

「不急，這才幾點，子時巡夜倆鐘頭呢。」謝安回過頭來對他微微一笑，「我唱的好不好聽？」

「好聽好聽，好聽的不得了。」安夢曦面露微笑，十足的官方假笑。

謝安也不介意，順著街道一路往前行，安夢曦打著哈氣一步一挪的跟在他身後。

街上不知何時起霧了。

一圈一圈的薄霧向中間街道靠攏，一呼一吸之間，安夢曦的身子就哆嗦了好幾下，這一寒戰，他整個人也清醒了過來，耳畔回蕩著謝安哼著的小曲兒。

「老闆！」

沒有應答。

聲音漸漸遠去，安夢曦又大叫了幾聲快步上前，依舊沒有謝安的回答。

大霧，伸手不見五指。

只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兜兜轉轉幾圈之後，安夢曦幹脆坐在了地上。

這一晚上，又是飛頭又是遊魂的，安夢曦已經身心俱疲，又累又餓走不動了。

死亡一樣的寂靜籠罩著他。

縮了縮身子，安夢曦將自己抱了起來，四周【呼呼呼】的陰風陣陣，霎時間手腳冰涼，連身體里的血都涼了大半。

忽然間，背後一陣冰涼刺骨，伴著冷氣一起直鑽入骨髓，順著腰肢一路往上。

他不敢動。

去他媽的鬼差吧！

今兒可能就交代在大馬路上了。

安夢曦哆哆嗦嗦的，如果死在這裡，起碼要在死之前看一眼到底是什麼東西吧！

他這樣想著，一個勁兒吞咽口水強壓著神經，強迫自己扭頭看去。

一張血盆大口無聲的張開著，一口將人的腦袋吞下去應該不是問題。

冷汗順著額頭滑下，打濕了眼瞼。

安夢曦叫不出來，這張大口反而嘶吼了一聲，聲音低沉不大，但是穿透力極強。

安夢曦倒了下去，正當那張口要將安夢曦生吞入腹時，一道狂風呼嘯而過，番旗飄搖。

要吃掉安夢曦的，正是那顆人頭。

「孽障，我讓你魂飛魄散！」

番旗一抖，橫掃而去，人頭飄在半空中，靈巧的閃開，掉頭就跑。

謝安不會再放過它。

長桿一突，將人頭捲入旗幟之中，口中吟吟。

番旗著了火，頃刻之間在凄厲的尖叫聲中燃燒而盡。

沒有血痕，沒有灰燼。

濃霧消散了去，謝安也收了長棍快走幾步。

不遠處安夢曦姿勢極為不雅觀的躺倒在地，身上粘了些灰塵。

「這就暈了，這孩子真是…」

謝安看了看時間，馬上凌晨兩點多，這一晚的巡街也到此結束，該回酒店好好休息了。

安夢曦比謝安想像中早輕一些，抱在懷裡沒什麼肉感，屁股也不算軟Q彈。蝴蝶骨硌人手臂，好在長的還不錯，幹幹凈凈，漂漂亮亮，看起來不像是二十歲的小夥子，長的挺嫩。

「安夢曦安夢曦…」謝安喃喃自語叫輕聲叫他的名字，一抬腳踹開了酒店的玻璃大門，將人平放在了沙發上，在人脖頸下墊了個靠枕，又打了熱水擦了擦他臉上的汗漬，抱了床被子蓋人身上。

而後謝安俯下身子，湊近，帶著一點好奇和渴望，緩緩伸出了手，有恍然清醒，坐直了身子。

「安夢曦…恩，這牌子的優格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