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駐紮在離京百里的城外，將軍帶了一幹將士和少量親兵就入了京。老將軍和老夫人迫不及待，在城門口和百官們迎接琥嘉忠德將軍凱旋。

滎暉讓柳副官先把小紓帶回府中安置妥當。柳真微不過是一介副官，進宮面聖自然沒有機會，但以後的提拔還是將軍說了算。他沒有什麼怨言，帶了小紓和幾個親兵隨府中的劉管家繞開歡迎的大街回府。

小紓坐在馬車中，面上已沒有了前幾日的擔驚受怕。他大概知道滎暉將軍不會對他不利，只是他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心裡還是有些驚慌。

「你就住這裡了。」柳副官把他領到了比較偏僻的西院，離主宅非常遠，「現在城中忙碌，你先呆在這裡。你一個啞巴什麼話也說不出，其他的安排得有將軍回來才行。你好好獃著，別亂跑，出了什麼事，我可不會負責。」

話說完，柳副官就走了，留下小紓和劉管家還有一個小廝。

劉管家得了將軍的吩咐還以為馬車之中是什麼重要之人，看柳副官的意思，再看看這個白白瘦瘦的小孩子大概也就知道是什麼事，不由得心裡直呼將軍不靠譜。

劉管家咳了一聲，對旁邊的小廝說：「清水，你帶著這孩子收拾收拾這西院，今兒個府中是熱鬧的很，你收拾完了就去廚房幫忙，留這孩子好好休息。我事情多，你們自己看著辦。」

說完話，劉管家也就走了。

就剩下那個叫清水的小廝和小紓。

「嘿，你是啞巴嗎？」清水看起來是十七八的年紀，長得白白嫩嫩的。他看著小紓一身粗布衣服，還是個啞巴，覺得是個做奴才的人。只是柳副官和劉管家親自領了這個小孩來這裡，清水估摸著這奴才怕是伺候到將軍床上了。不過是個啞巴，要在府里混出個名堂怕是沒戲。

小紓一直低著頭，依然是很怕人的樣子。

清水看他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覺得沒勁，也就是生得漂亮，府中漂亮的人多得是。

西院原本是老將軍的一個愛妾的居所，那女子死了以後就一直沒有住人。東堂那邊住了一群丫頭，是將軍的房中人。不知道將軍把這小孩安排到這裡來是什麼意思。清水心思玲瓏，只因為他母親年輕時和老將軍不清不楚，他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受盡了欺負。好在他母親和他安分守己，他母親在廚房裡做事，他在各處打打雜，生活也過得去。

他看小紓很拘謹，安慰道：「你也不必害怕，將軍府一向待人是好的，而且將軍還囑咐我們特別關照你。你一個小啞巴被將軍救了自然要感恩戴德，以後好好伺候我們將軍報救命之恩。」

小紓愣愣地望著他，有些臉紅。

清水不由得笑了：「你看你那傻樣，你看著也就十四五吧，又沒有親人，日子肯定難過。幸虧遇到我們將軍肯收留你。你一個人占著這麼個大院子，府中難免有人嫉恨你，欺負你。你只有好好伺候我們將軍，才有好日子過。知不知道啊你？」

小紓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清水嘆了口氣，跟這種山野里小孩說這些他能懂嗎。

清水暗地裡也是驚訝的很，他可不知道將軍還有這種癖好。他還以為也就那些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才一天到晚在煙花巷柳逗著小倌們玩。原來將軍也好這口。

清水帶著小紓把西院簡單收拾了一下，他看著這啞巴幹起活來還有點麻利。

「既然收拾好了，我要去廚房那裡幫忙，你自己休息。若是將軍沒回來，晚上我給你帶些吃的來，你別亂跑，將軍府大得很，迷了路休怪那些衛士把你當成賊人亂棍打死。」清水向小紓做了一個鬼臉便笑嘻嘻地跑掉。

小紓被嚇了一跳，不過看著清水很高興的樣子也就笑了起來.

現在院子里就只剩他一個人，他當然有些害怕。

前些天經歷的那些他現在想想都是怕得不行，現在還呆在這麼一個陌生的地方，身邊什麼人也沒有。

他沒有父母，生來就不會說話。他記事起就一直和祭師們呆在一起。他們常常把他放在壇上，在底下圍成圈，念著不知名的咒語。他身子一直不是很好，他們老是給他喝各種各樣的藥水。幸好院子里孩子蠻多，他也有不少玩伴，不過他是啞巴，常常受欺負。

也因為如此，他的智力很受限制，他這些天見了很多新奇的東西，但自己卻似懂非懂。可是只要一想起人們口中的滎暉將軍，他心底就生出懼怕之感。當日祭師們把他們一群孩子放置在朗星湖旁，他大概也知道他們成了黑蛟的祭品。他看著狂吼的黑蛟心中害怕，但當將軍把他抱起來，他感受到那隻手臂傳來的一種寒意，比黑蛟噴出的冰寒之氣更令人膽顫。將軍是很可怕的人，他心裡就是這樣想的。

夜裡將軍抱著他入睡，他常常怕得睡不著覺。將軍溫柔也好和善也罷，他的懼怕之情只是一種本能而已。

如此一個人在這靜靜的西院里，他漸漸有了困意，他躺在剛剛收拾好的床上，閉了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久，就感到有人搖著他。

「起來了。」

他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人是清水。

「快吃點東西。」

此時已經入夜，窗外是昏暗的色。

桌上擺著簡單的飯菜。

清水旁邊還站著一個女子，大概是能管事的丫鬟之類。她言語很冷淡：「你快吃了東西，將軍面聖回來了，喝了酒有些醉，讓你沐浴更衣，一會兒要到將軍房中好生伺候著。」

小紓愣愣的，似乎沒聽懂她說的話。

清水知道這小子腦子不好使，就一把把他拉了起來，把碗塞在他手裡：「快點吃。」

小紓吃了東西，清水又把他塞進盛著熱水的桶里，把他里里外外洗了個幹幹凈凈，又伺候著他穿上了絲綢的衣服。那衣服滑溜溜的，穿了就跟沒穿似的，在這初冬也顯得是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