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將軍的畏懼已經變成了依賴。但畏懼是本能，依賴只是習慣。

他進了院子，想透透氣，卻聽到院子外有動靜。

「這裡倒是別緻，可惜偏僻了些。」珂達兩腳進了西院。

柳真微想攔卻沒有攔住，只能喊：「王爺！」

「哦，這裡還有人呢？」珂達一臉的笑，「這是府里的小少爺？」

「這個是小紓，是將軍養的小孩子而已，是個啞巴。」柳真微大感不妙，這小紓是南楚人，和他們的祭師院肯定有關係，珂達王爺說不定認識小紓。

「就是將軍在塞北救的那個？我可聽康諾說過，這小子還衝撞了他！」珂達笑嘻嘻地說。

小紓一看到珂達，小臉就白了。柳副官也是心思玲瓏，一猜就中，那珂達的確認識小紓。被祭師院供起來的這小子，珂達能不認識？祭獻黑蛟他們是冒險去做，不料被這滎暉將軍一鍋給端了！這也怪他們太心急。

「王爺，您也懂我的難處，不如到翰澤閣欣賞一下我們將軍的武器收藏？這院子污穢，怕髒了王爺的貴腳啊！」柳真微一急，拉了珂達一下。

「柳副官這麼急？怕本王撬你們將軍的牆腳？」珂達面無異色，笑得燦爛，「小紓是吧？過來，給本王細細瞧瞧。」

小紓被他叫得腳軟。

這珂達王爺，暗地裡和祭師院多有勾結。小紓懂的不多，他只知道王爺管事，祭師們都聽王爺的。王爺年紀雖小，但靈力不凡，悟性又高，只是機緣不到，靈竅不能開。他表面是笑嘻嘻的小孩子模樣，私底下比誰都狠毒。雖說祭師院不是對小紓不好，但也不能說好，其中就是這珂達最欺負他。他自己也知道他心口的暖意是因為裡面的一顆珠子，王爺為了鞏固力量，常常向他借靈。每次借靈，那過程都痛苦非常，幾天幾夜不能吃東西，他亂動的話還會被王爺扇耳刮子。

「小紓，本王叫你呢，沒聽到嗎？」珂達笑得更燦爛了，但卻令小紓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這不就是個小啞巴嗎？怎麼還是個聾子？你們將軍的愛好真是獨特啊。」

小紓被嚇得一動不敢動，只能怕怕地看著小王爺。

柳真微只能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勸道：「王爺，您別逗這孩子了，他不僅啞，腦子也有問題。將軍大人可憐他，還看他有幾分可愛才好心收留。」

「既然如此，本王還能跟個小傻子計較？柳副官，你還是帶我去看看滎十一將軍的武器收藏好了。」珂達的笑簡直閃瞎了柳真微的眼。

柳真微心裡罵道：這該死的南楚小王爺，沒見到我們將軍府忙得很嗎，還儘是來添麻煩！就這婆媽的性子，怪不得是不能娶妻生子的了！

說了沒幾句，珂達笑笑地看了小紓一眼，跟著柳副官出了院子。小紓還站在院子里大氣也不敢出一個。

他以為被將軍救下以後再也不會見到小王爺，但如今卻還是……雖然不能說王爺虐待他，但也極盡了欺負之能事。王爺幾番想要挖出他的心臟，但都不得，只好在遠疆求了借靈之術，用藥為引，取他的生命之力。小紓對此半懂不懂的，只認為王爺是在欺負他。

下午小紓想了將軍的話，拿筆在宣紙上胡亂寫寫畫畫。他不會寫漢字，但祭師院教了他很多字形，寫不會要被罰不能吃飯。有些是在借靈的時候要用的，有些他也不懂用處，只曉得一些時候那些畫出來的東西會發光。

小紓寫了一下午的字，晚上吃飯的時候清水才來院子里。

「小祖宗，我可是累得要死，你卻是閑的要死！」清水給小紓端來了可口的飯菜，嘴裡嘮嘮叨叨，「我可跟你說，這又要過年了，府里也要有了新主人。好歹公主溫柔賢惠，她還不至於為難你，但將軍可就不能常來了。看前些日子你和將軍那如膠似漆的樣子，我都覺得膩歪。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公主嫁進來後，府中說不定有大變化，你更要小心行事。」

小紓不懂這些，只能默默聽著，有些小傷心。將軍不能常來了？

兩天後，全國歡慶琥嘉忠德將軍和賢德明凰公主的大婚。郎才女貌，聖上賜字「天作之合」、「金玉良緣」。婚嫁儀式盛大輝煌，滎暉將軍成了駙馬，明凰公主成了將軍夫人。聖上和老將軍一整天喜的合不攏嘴。

當夜，明凰公主入住將軍府，和滎暉將軍洞房花燭夜。

小紓乖乖地呆在院子里看新月，風也有些冷了，他還是一點都沒覺得，只穿了單衣呆在院子里吹風。他最近無聊的很，將軍沒來見他，清水也沒有影兒。他總是一個人，今天整個京城都熱鬧的很，晚上那會兒還放了特別好看的煙花，但他什麼都無法參與。今天的新月很漂亮，小紓喜歡看月亮。

他能感到自己的身體起了微妙的變化。心口的那熱有時把他燒得難受。可是身子還是虛的要命，大概是被被欺負太多的緣故。這是種不好的感覺，小紓很怕。

他能聽到院子外還有熱鬧的聲音，他們肯定喝了很多酒。清水跟他說他們會喝很多酒。小紓沒喝過酒，但知道酒聞起來很香。

就在他想著的時候，那股酒味濃了起來。小紓看到院子里進了一個人，他吃了一驚，卻還沒看仔細就暈了過去。

這大概是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滎暉喝了很多酒，但沒有醉。他掀開了公主的紅蓋頭：「明凰公主？」

公主的新娘妝很是嬌艷，她笑笑：「既然已是夫妻，你叫我的小名婉萫便是。」

「婉萫。」滎暉叫得溫柔，他在公主旁邊坐下，便不再言語。

公主也笑著，更是沒有話說。

兩人一身紅，喜慶。

滎暉卻清醒得很。公主坐在他的身邊，他卻完全沒有心動的感覺，就連對他房中小妾的勁兒頭都沒有。

公主在他心中是聖人。

他娶了一個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