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黐閻的跟隨下，小紓能算得上腳下生風了，很快就走出了好長一段距離。但青湖山畢竟離京城用步子來丈量還是算遠的。平常時，騎著馬來往也要小半日。現今，小紓只用步子來走，也是走了大半天了。

這日頭越來越大，全然是盛夏的氣勢。現在已經是十二月月末，氣節就如此不正常。要真到了六七八月，這土地怕是都會被烤成了焦炭。

地震的威力小紓也是看出來了。這一路上，地面就有了不少的裂縫。太陽毒辣，曬得人心發慌。小紓從洞里出來的時候正是中午前的那一段，但想到在地宮裡呆了許久，又昏睡了好幾次。想必現在不是二十六就是二十七了，離地震也有了兩三天的樣子才對。他擔心著將軍，將軍肯定不知道他的下落，恐怕會掛念他吧？

到黃昏時分，小紓終於是走到了京城的郊外，見到了人煙。但眼前的場景已然是慘烈萬分的了。房屋倒塌，居民流離失所。在一片廢墟之中，有躺著的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有一旁哭泣的失去了親人的苦命子。相較起來，小紓算得上是衣著光鮮。四處灰塵僕僕，倒也有幾個穿著官兵服飾的人在廢墟中救人。但怎麼也是敵不過哀鴻遍野了。

小紓一陣心酸，連忙往前走。

夕陽中的城牆殘破不堪，有幾分欲倒之勢。心裡的暑氣終於在夜晚來臨前消散了幾分。

城外已經如此了，城內該是怎樣一般景象呢？那偌大的威嚴的皇宮在天災面前，會不會也是說塌就塌？

小紓只求將軍和清水能平安。

城門大開，難民、軍官還有運送物資的隊伍仍進進出出。小紓只是在那裡一站，一個小兵就認出了他來。小兵連忙去通知了在軍需處的昆行少將，少將離得不遠，急急的趕了過來。

「小紓！」昆行高興地叫著。

小紓還在猶豫要不要進去，如今看到了熟識的昆行，心中也是難掩的高興。

昆行在剛破了城門之際就遭遇了大地震，親眼見到京城的慘狀，如今又見到了一個在世的熟人，竟然熱烈盈眶了。昆行一身塵土，衣著破敗，臉上泥血混合，已經看不出少將的威嚴。想到當日，心寒非常啊。昨日還寒冷，今日天氣巨變，這個年末也不讓人安生。

「你怎麼會在這裡？」昆行拉過小紓，「你可知將軍一直在派人找你？」

小紓搖了搖頭。

昆行嘆了口氣，只說：「這天災終究是比過了人禍，這仗也不用打了，京城已經死了太多的人。我們找到觀星台那裡，旁邊的山是完全塌了，軍隊完全被山體覆蓋過。所幸我們救出了將軍，只是他胸口中劍，受傷太深，昏迷中也一直叫我們要找到你。」

小紓一驚，緊緊地抓著昆行的手。

昆行知道小紓擔心，就說：「所幸胡大夫安然無恙，他一直在照顧將軍。將軍也是神人，那劍是刺穿了將軍心臟的，我們都以為將軍肯定不行了，想要好好安葬了他。但當拔出將軍心口的劍後，將軍竟然沒有流一滴血，氣色還好了許多，也清醒了過來。真的是神仙保佑啊。胡大夫都說簡直是奇蹟。」

小紓聽得臉色煞白，他是見過當日將軍被一劍穿心的景象的。那想必是痛苦非常，將軍在如此險境中還掛念著他。他心中是一番說不出的滋味。

昆行知道小紓想說又說不出的滋味難受，就只有自己說了：「我們在觀星台處挖出了不少的人，就是沒有挖到你。將軍說你一定在下面，前兩日還帶傷監督眾人挖土救人，就是找不到你。今日天氣異常，將軍竟然看起來安心了不少。你也是怪人了，竟然會出現在城外，現在可隨我去見將軍？」

小紓點了點頭。

現在的馬匹也是不夠用的了，昆行吩咐了士兵們，就一個人帶著小紓往皇宮方向走。

「現在京城只有皇宮還是安好的，畢竟是堅固的建造，只坍塌了幾處不太好的居處。皇上受驚，前日晚已經駕崩了。府里的老將軍本來被救了出來，卧病在床，聽到皇上駕崩的消息，一口氣沒有提上來，也跟著去了。好在府里的老夫人和將軍夫人一切平安，雖說將軍府比其他地方是好了許多，但將軍夫人還是接了老夫人和佳娘娘一幹人去皇宮安生了。將軍傷重，也住在宮裡。康諾親王有幸被將軍救了下來，但傷到了腦袋，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了。謝侯爺是死透了。只是最可怕的是那珂達王爺，如果被他逃回了南楚，我們大晉此番肯定是有危難的。本來國內就在戰爭，這次地震也是傷了大晉的根本。」

昆行一口氣說了許多話，小紓半懂不懂。昆行看他這樣子，也就笑了：「我知道你不懂，還和你說了很多。只是我心中苦悶，也要找人傾訴的。現在大晉人人自危，我也難啊。前兩日是救人的最好時候，今天起，就是救了人出來，也怕是死人了。」

這一路，小紓也是看清了京城的慘狀。不知為何，小紓心中泛起了一絲自責，總感覺，自己和這場災難是脫不了幹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