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後，吳邪回來了，只有他一個人，沒有那個啞巴張。解小花在他西湖邊的鋪子里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跟一群背包客討價還價。

那群人一看就是出來旅遊的，準備在這帶點紀念品回去。吳邪現在比以前精明得多，變著法地宰客也是毫不手軟。

送走了被哄得暈頭轉向的背包客，吳邪才回頭招呼解小花：「喝茶嗎？雨前龍井。」

「嗯。」

「坐吧。」

解小花坐在沙發上，看著吳邪忙碌的背影，猶豫了一會，再說張口問道：「吳邪，發生了什麼？」

正在沏茶的吳邪手一抖，手裡的茶杯掉在地上，碎了，吳邪有些慌亂，一時間也忘了撿，背對著解小花，聲音有些顫抖地回答：「沒……沒什麼。」

「吳邪，什麼事都沒有你不會這樣。」解小花的語氣很堅定。

吳邪愣了一會，突然轉身，氣憤地對解小花吼：「你總是這樣！什麼事你都看得清楚！什麼事你走知道，只有我什麼都不知道！」

被這麼一吼，解小花也是一愣，隨後苦笑：「比起你，我寧願自己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看不懂。」

「他出現的時候我就一無所知，走的時候我是沒有一點了解他，這算什麼？玩我嗎？」吳邪頹廢地坐在沙發上。

解小花沒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小花，你現在還和黑瞎子好嗎？」吳邪問 。

「嗯。」不明白吳邪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但是解小花還是如實回答了，他和瞎子，卻一直好著，雖然免不了吵鬧，但都是不傷感情的。

「真好。我好羨慕。」吳邪低頭轉動著手裡的茶杯，看不清表情，「我原本以為，都這麼久了，我對他總歸是不一樣的，沒想他還是能毫不留戀地走了，對他來說永遠是那些秘密更重要。」

「吳邪，對他來說你是不一樣的，我能看出來。」雖然見啞巴張的次數不多，但是他對吳邪和對別人，還是有著千差萬別。

「即使我比以前強了，但還是沒能留住他，我只想讓他能安定下來，但是他卻不給我機會。長白山下的那道青銅門一關，誰還記得誰？」吳邪笑起來，語氣滿是嘲諷和苦澀 。

解小花皺眉看著他，想了想，拿出手機，給夥計發了條簡訊，讓他告訴瞎子今天不用來接自己回去。瞎子是沒有手機的，而且非常樂於裝作自己是不會用手機的生活殘障人士。

「走，我們出去散散心。」收起手機，解小花對吳邪說。他這樣強裝沒事人，總有一天會垮掉，還是說出來好。

吳邪裝作沒事人一樣，跟著解小花在外面晃了一天，夜幕降臨，兩個人拎著兩紮啤酒，坐在西湖邊上。

「小、小花！你知不知道，我就那麼看著他走進去！走進那道門！」吳邪喝醉了，扯著解小花的袖口，控訴啞巴張是如何在長白山拋下自己進了青銅門的。

解小花知道，吳邪明白啞巴張必須去的道理，但是他心裡從感情出發，是不願意他去的。如果換了自己，怎麼能看著瞎子離開自己，一走就要十年？

十年。解小花心裡嘆氣，誰都不是少年時候了，這十年，吳邪就這麼等下去？但是，現在的選擇，似乎也只有等下去，這兩個人的感情，一點不比自己和瞎子少。

「吳邪……」解小花想勸，卻不知道怎麼說，最後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吳邪還在自顧自地說著，解小花的思緒卻不住地飄遠了。

十年，十年之後自己會怎麼樣？在自己這一生中這不多的幾個十年過去後，又該怎麼辦？自己會一天比一天衰老下去，總有一天會離開人世。自己怎麼能甘心，自己的愛人或許永遠也不會老，但是自己就這樣老了、死了？等撒手人寰的那一天，自己怎麼能甘心，這樣的福祉不能永恆？

解小花抬起手，遮住眼睛，遮住洶湧的淚光。

「啪！」手裡的易拉罐掉在地上，解小花覺得在時間面前自己無比的渺小無力，總有一天，時間會分開他們，不可抗拒。

面前似乎有人經過，隨後又折了回來，整個人被溫暖包裹住，解小花抬頭，雖然淚眼模糊，他還是看出了這個人是誰：「瞎子，你怎麼來了？」

「雖然你已經發簡訊了，但是不放心，還是過來看看，反正也不遠。」瞎子像抱小孩子一樣把小花摟在懷裡，聲線低沉溫柔。

「怎麼哭了？」低頭親親小花被淚水打濕的臉，瞎子輕輕地問。

「沒事。」小花趕緊手忙腳亂地抹眼淚，但是很快就被按住了手，瞎子邊給他一點點地擦著淚，邊輕聲說：「我不會走的，一步都不離開你，相信我。」

小花愣愣地看著瞎子溫柔專註的神態，心裡一陣顫動：就是因為你不會離開我，到了我不得不離開的時候，我才會捨不得，才會不甘心。剛擦幹的眼淚又落下來。

把小花的淚水在眼角吻住，瞎子緩緩地舔著一滴滴淚珠，然後湊在小花耳邊說：「鹹的，我不喜歡。」

「只要能快快樂樂地在一起就好，其他的什麼都不用在乎。」牽著小花，再把一邊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吳邪扛住，瞎子說。

解小花和吳邪喝酒的地方離吳山居不遠，幾步路的事。黑瞎子踹了踹門，叫醒了王萌萌，把醉鬼老闆扔給他，牽著解小花走了。

「別這麼擔心了，啞巴那個人，我是知道的，他對吳邪是真心的，不管十年、二十年他都不會忘了他，這些事別人操心也沒有用，啞巴在乎吳邪，才會替他下去，他捨不得吳邪受罪。」解小花被瞎子牽著，走在西湖邊，聽著瞎子這樣說，道理他不是不懂，但是心裡還是難受。

回到解家已經是深夜，解小花還是輾轉反側，瞎子躺在他身邊，靜靜地聽著，不知道過了多久，解小花才安生下來。

「哭出來會舒服點。」從背後抱住小花，瞎子親親他的耳根。

解小花突然翻過身，緊緊摟住瞎子的脖子，努力壓抑的嗚咽終於釋放出來。

「瞎子，我會老、會丑、會死，我能和你在一起的時間只有這幾十年……」小花終於說出了心裡最怕的事。

「……所以說，命運真是個操蛋的東西，我花了將近一個世紀才遇到你，卻得不到等價的時間和你在一起。」瞎子的語氣第一次這樣充滿了無奈和苦澀。

不知是誰先吻了誰，這樣透著不顧一切的親吻是從未有過的，一瞬間，兩個人都意識到時間的強大。誰也反抗不了，那麼就趁著當下，把一切的福祉和快樂都透支。

清晨的陽光透過四合院古色古香的窗戶，照得幾乎哭了一夜的解小花眼睛都睜不開。結實修長的手臂環在自己腰上，身上滿是昨夜瘋狂的證據，解小花皺皺眉，想再睡一會。

「咦？」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解小花回籠覺的想法。

身邊的瞎子也醒了，兩個人往放門口看去，一個粉雕玉琢的小豆丁從門縫了探進小腦袋，好奇地張望。

小花看著瞎子，後者也是一臉迷茫。

狸貓有話說：人生苦短，找到了愛人就要努力把握，用力地福祉！哎？你們問小朋友什麼情況？從科學角度講，瞎子和小花蒸不出包子，但是別人能啊，別人家的包子也是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