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掃墓
小說: 當愛人車禍失憶後 作者:小生爱吃肉 字數:2531 更新時間:2019-09-21 10:08:20
今天天氣有些涼,天空也陰陰鋪滿了烏雲,外頭細細的飄了些毛毛雨,偶有冷風吹拂而過,能叫人瞬間從纏綿的睡意中清醒過來。
倒是應了掃墓的心情和氣氛。
驅車來到墓園,杭澈把車停在門口的停車位上,從後座拿了準備好的東西,下車。
「對這裡還有印象麼?」看著一下車就四處張望若有所思的厲殊御,杭澈邊把傘遞給他邊說:「撐傘,現在淋雨會感冒。」
厲殊御接過黑傘,垂眸按下摁鈕,黑傘「唰」的一聲利落打開。
「暫時記不起來。」
杭澈點頭,知道這些事情急不來,也打開黑傘撐著自己,「走吧,進墓園。」
在門衛處登記後,兩人並肩進了墓園。
雨不大,卻足夠涼,清清冷冷的,把整個墓園都打濕,清洗了一遍。
雖說離厲父去世的日子已過去多年,兩人已從青年轉變為男人,心情說不上悲傷難過,但還是會有些沉重,壓抑。
杭澈領著厲殊御找到了厲父的墓碑,把自己早上準備的大紅袍從茶壺裡倒了三杯出來,整整齊齊的擺在厲父的墓碑前。
厲父生前無甚愛好,唯愛品茶,而眾多茶葉之中,最喜大紅袍。
大紅袍香氣馥郁有蘭花香,香高而持久,才倒了三杯,這茶香就飄散開來了。
愛品茶的人總能從茶中悟到大道理,然後總是孜孜不倦的把自己的心得體會授與他人,還一副意味深長的清高模樣,有些話的確能提點人,但大多數時候聽他們絮絮叨叨自以為是的大道理會使人厭煩。
厲父則不同,他從不會抓住機會就就著品茶絮絮叨叨的說上一大段長篇大論,安安靜靜的品茶之餘,他只會偶爾贊幾聲茶的味道,最多再和他們說一兩句平日不要總是喝咖啡,多喝茶,修身養性,對身體也有好處。
在杭澈的印象里,厲父是一個對孩子非常仁慈但不溺愛,該嚴厲就嚴厲,品德十分端正的人,對他們兩人的教育也是以身作則的教導,指引為主,杭澈非常尊敬他。
厲父去世之前,感覺自己不久於人世,彌留之際特意交代他,說「你要照顧好弟弟,他的性格外在看著挺好,骨子裡惡劣又霸道,對人對事總是固執,我擔心他今後會因此犯錯,到時候,希望你能幫幫他。」接著又對厲殊御交代了幾句,得了兩人肯定的回答後便放心的去了。
杭澈紅著眼眶不住點頭,在他身旁的厲殊御已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從回憶中回過神,杭澈輕聲嘆氣,想想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了,他和厲殊御之間卻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厲父交代的事情,他終究一件也沒做到,把人照顧著照顧到床上去,甚至還以厲父一手開創的集團的安慰相逼,如今還讓敵對企業下了手,厲殊御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厲父祭日卻是一點兒記憶都無,半點回憶也無法與厲父閑聊,這實在是他做為義子的不盡職。
自從逼著厲殊御簽下協議後,每年厲父的祭日,生日和清明,杭澈都沒有臉和厲殊御一起來,但又想來,就刻意觀察厲殊御什麼時候去,與他錯開了時間,等他回來了自己再去。
掃墓的時候杭澈也不敢正視墓碑上的厲父,只是靜靜地把準備好的大紅袍倒滿三杯擺在碑前,沉默的燒了紙錢後再簡單的說一兩句話便不敢多呆的離開了。
今天還是這八年來第一次和厲殊御一起來掃墓,杭澈收回放置茶杯的手,直起身子,撐著傘往後站了站,留給厲殊御和厲父一個說話的空間。
厲殊御站在厲父的墓碑前沉默了一瞬,便扔了傘,徑自蹲下去,他從懷裡拿出一塊帕子,仔仔細細的擦拭著墓碑,擦拭完就低著頭,輕聲對著厲父的墓碑說話。
看到厲殊御扔了傘,杭澈下意識的就想上前為他遮雨,但只往前踏了一步便停下,又後退了兩步,離得更遠了。
他沒資格窺聽厲殊御對厲父說的話,也沒資格,再做這些出格的事。
厲殊御邊燒了紙錢邊說話,說完突然就跪下了,結結實實的朝厲父的墓碑磕了三個頭。
杭澈知道,這是厲殊御在為自己的失憶道歉,求厲父原諒,原諒他沒有照顧好自己,出了車禍,還丟了父子之間的回憶。
杭澈想,厲父不會怪罪厲殊御的,天下間的父母多愛子,孩子犯了錯,最多罵兩句打兩下,多多教導,下次改正就是了,更何況是被暗算出了車禍受了傷,心疼都來不及,怎會怪罪。
至於他……厲父如果知道了他做的這些腌臢事,怕是會氣得要與他斷絕關係,趕他走吧?
任誰會留一個白眼狼在家裡放肆呢?
怕厲父泉下有靈,知道了連投胎都投得不安穩,杭澈一直不敢告訴厲父關於他做的那些事一星半點,想來愛面子的厲殊御亦不會自揭傷疤,投訴給厲父,在厲父面前恰好能夠瞞天過海。
失了憶的厲殊御會和厲父說什麼呢?會不會和厲父說說對他的感覺呢?
這幾天厲殊御對他……是怎麼看他的呢?
杭澈斂著眉眼,盯著厲殊御的背影,思緒萬千。
「你站那麼遠做什麼?快過來。」
驀地聽見厲殊御的聲音,所有飄蕩的思緒瞬間阻斷,杭澈一愣,回過神來,抬眼一看,厲殊御已經站直了身體,轉身看向他。
杭澈自知沒資格與厲殊御一起站在厲父墓前,便遲疑著斟酌話語:「我…剛才倒茶的時候說過了…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就不過——」
「別鬧,快過來。」厲殊御的聲音透過一段距離傳過來,不知是否因為空中的雨和逐漸變冷的天氣,竟透著一股子冰冷和不悅的味道。
杭澈嘆了口氣,舉步走過去,把傘舉高一些給厲殊御遮雨,與他並肩而立。
杭澈低頭看著厲父的墓碑上那張帶著溫和笑容的照片,一如他還在世的時候,不由心微微抽痛起來。
「……爸爸,我和弟弟來看您了。」
聽到杭澈對他的稱呼,厲殊御微微側目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艱難的開了口,後面就沒那麼糾結了。
「今年第一次來看您,我們帶了您愛喝的大紅袍。」
「弟弟前些日子出了車禍,不嚴重,只有輕微的腦震蕩和……失憶,不過是暫時的,我會幫助弟弟恢復記憶的,您放心。」
「對不起,爸爸,是我沒盡做哥哥的責任。」
「希望您在那邊過得好,我們下次再來看您。」
杭澈把傘給厲殊御讓他撐著自己,然後往前走一步,跪下,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頭,每磕一個頭,輕聲說一句對不起,並在心裡補全了後半句——
「對不起。」有負您的養育之恩。
「對不起。」利用您一手打拚的厲氏作為要挾逼迫厲殊御。
「對不起。」對厲殊御做了那樣的事情。
真的非常對不起。
杭澈磕完頭站起來,有一瞬的晃神,身體輕微的晃了一下。
厲殊御眼疾手快的穩穩扶住他的手臂。
「我沒事。」杭澈站好後輕輕地拂開他的手。
厲殊御放開杭澈,視線定在杭澈的額頭上,「破皮了。」
應該是方才磕頭太用力了。
「不要緊。」杭澈說。
撿起剛才厲殊御丟在一邊的傘撐住自己,杭澈說:「時間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嗯。」
就在兩人轉身欲離開的時候,突然身後響起一個聲音。
「阿御,是阿御嗎?」
杭澈和厲殊御的腳步一頓,同時轉身。
杭澈心一動,這個聲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