醞釀了整整一天的這場雨終於下了下來，好似不要錢似的直接從天上端著盆往下倒。

司機在前面小心謹慎的開著車，沈謙坐在後座，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懷裡還抱著個青年，青年蜷縮在他懷裡，滿臉的紅暈，跟抱著個救命稻草似的將沈謙抱著。

趙南星其實這會兒已經沒有知覺了，只是本能的覺得熱，有人制止了他扒自己衣服的舉動，他抵抗不過，只能另找地方紓解。

沈謙抬了抬下巴，任青年將滾燙的額頭抵在自己頸側，汲取那點微薄的涼意。

這本是個寒冷的日子，沈謙卻被懷裡的小火球

熨貼的異常舒適。

這場雨來得快，去的也快，約莫半個小時的樣子就跟突然將泄洪的閥門關上了似的立馬就停了。

沈家的家庭醫生已經整裝待發坐在客廳里等著主人家回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發色斑白，瞧著帶著些儒雅之氣的男人。

見沈謙抱進來個青年還略顯驚詫的愣了愣，隨後便正了正臉色，眼觀鼻鼻觀心專註的替趙南星瞧了瞧。

等點滴掛上，一切收拾停當，醫生拎著包剛走到卧室門口就撞見剛洗完澡過來瞧趙南星的沈謙。

「沈爺。」即便醫生看起來已經算得上沈謙的長輩了，但他依舊顯得有些恭敬的朝沈謙點了點頭，道：「這位小少爺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受了涼沒好好休息，大冷天的病情加重了。我給他開了藥，放在床頭櫃上了，您待會把他叫醒，把藥吃了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嗯。」沈謙微微點頭，手上拿著毛巾擦著還有些潮濕的頭髮往裡面走，「讓人送你回去吧。」

醫生走出門外替他們關上了門。

沈謙走到床邊，低頭瞧了趙南星一會兒，坐到床邊伸手捏住他的鼻子。

趙南星在睡夢中憋了幾秒，呼吸受阻，不由自主的微微張開嘴巴呼吸，不曾想才剛吸了口氣連嘴巴都被人捂住了。

直到他迷迷糊糊睜開眼，沈謙才鬆開了手，他原以為趙南星該是醒了。

沒想到這人只是睜了睜眼睛，直直瞧著自己，不動也不說話，倒有些像是發燒給燒傻了似的。

「趙南星？」沈謙叫他。

趙南星像是反應了一會兒，眨眨眼，輕輕的哼了一聲以作回答。又隔了一會兒啞著嗓子問他，「你是誰？」

「沈謙。」

「沈謙，是誰？」

沈謙看他這傻呼呼的樣子也不打算給他解釋這個對現在的他來說複雜的問題，只是伸手托著他的後頸道：「起來。」

「起來幹嘛。」趙南星皺著眉不願意隨著他的力道坐起來，聳著鼻子可憐巴巴道：「我不想起來，頭好暈。」

沈爺活到三十歲，還真沒有人用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語調跟他撒過嬌，著實是愣了一愣，但還是托著他的後頸將人拉起來。

「唔。」趙南星萬分不情願的哼唧了一聲，又換了個臉色不滿的瞪他道：「你好煩啊。」

沈謙揚了揚眉，並不與他計較，將床頭櫃上的藥盒拿來，按劑量給他拿好了放到他手上，又將水杯遞到他眼前，簡短有力道：「吃了。」

趙南星便又擰著眉將藥塞回去，萬分任性的靠在床頭拒絕道：「我不吃，好苦。我好睏，我要睡覺了。」

他拉著被子又要往下滑，自以為隱蔽的覷著沈謙的臉色。雖然腦子有點不清楚，但他依舊能感覺到這人不是個好惹的。

等完全躺倒，他就勢閉上了眼，閉了兩秒又自己憋不住睜眼偷偷看，看著沈謙一手拿著藥一手端著杯子，低頭看著自己，面無表情的看著有些可怕。

「唔，這個藥我吞不下去。」趙南星又猶猶豫豫的開口，「會卡在喉嚨里，很苦的。」眨著眼睛顯得有些可憐兮兮的。

沈謙不動聲色的依舊瞧著他，唇角微微動了動似乎有要揚起來的趨勢，但到底還是維持在那條水準線上，看起來沉鬱萬分。

「而且，而且.......」趙南星而且了半天，才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借口，他道：「我媽媽說，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沈謙：「.......」這種哄娃娃的借口他也敢拿出來騙自己，今天可真是漲了見識了。

沈謙按著的嘴角終於不受控制的往上抬了幾個度，想了想將手裡的東西放回去看起來像是要跟他講道理，道：「我不是陌生人。」

困意來襲，趙南星拉著被子半掩著臉打了個哈切，眨掉泛起的淚花，見他把藥拿開了放下心來，帶著鼻音哼唧道：「但是我不認識你啊。」他看起來軟塌塌的，好像讓人隨意揉捏都不會生氣一樣，像一個大型的絨毛玩具，毫無攻擊性。

「你認識的。」沈謙眼睛落在他順著眼角滑落進鬢髮里的眼淚上，直到那滴淚再無蹤跡才又重新與他對視，道：「你18歲成人禮那天，我去了，你親自端著蛋糕遞給我的你忘了？」他伸手去，帶著點薄繭的指腹輕柔的落在趙南星的鬢角上，按了按。

「是嗎？」趙南星睜著眼睛仔細的看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將皺著的眉頭鬆開了，像是想起來了。

「好像是你，你變得不一樣了。」趙南星道，又咳嗽了兩聲。他十八歲成人禮那天只親自給一個人端了蛋糕，他爸讓的。

「哦。」沈謙問他，「哪不一樣？」

「emmmmmmm.......」趙南星困頓的眨了眨眼，目光又在他臉上轉了兩圈，才接著道，「變得更好看了點，咳咳，還，enmm......看起來平易近人了一點。」

「平易近人。」沈謙語焉不詳的重複了一遍這個詞，看起來頗有興味的瞧著他。

「是啊。」趙南星將胳膊放到被子外面來，「那天每個人都對我笑，只有你一直板著張臉，連跟我說話都很嚴肅的樣子，要不是我爸非要讓我給你端蛋糕，我才不想靠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