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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春好處·穀雨

    不哭長夜者,不足語人生。 講一個破鏡重圓與成長的故事。 願使山水清明,愛恨無辜;願子欲養,而椿萱並茂;願不憂流年似水,不懼歲月漫長;願所有風霜終將陳舊,一切不安終將沉澱。 ——謹以此文獻給我日漸模糊的年少光陰和漸行漸遠的那些故人。

    十六、世界盡頭無他

    小說: 一年春好處·穀雨 作者:扶风浪笑 字數:2604 更新時間:2019-09-22 02:09:53

    谷知靠在樓梯扶手上,盯著昝霖拖著步子下樓的背影,對著電話里的小堂弟道:「好消息。」

    Chris誇張地「喔」了一聲,說:「親愛的堂哥,我要來中國啦。」

    谷知:「……」

    「真是一個驚悚的『好』消息,」谷知面無表情道,「那壞消息呢?」

    「噢,」Chris基本上對他的實力嘲諷不遺餘力地屏蔽掉,「壞消息就是,非常不幸,當年曹秘書見過阿霖的媽媽。」

    谷知擠出一句「我知道了」,幾乎是鐵青著面孔掛掉電話。

    他站在原地深呼吸努力平息胸腔內將要洶湧的怒氣,昝霖翻完了雪櫃舉著一盒雞翅過來,站在樓下看他,道:「吃可樂雞翅麼?」

    「啊?」谷知差點半口氣哽在喉嚨,聞言傻乎乎地點頭,「好。」

    昝霖努了下嘴:「家裡沒有可樂,你下樓去買唄?」

    「成。」谷知答應了,換鞋子出門;按了電梯按鈕,昝霖又開門探出半個身子,叫他去小區北門的七號倉庫拿兩個快件。電梯「叮」的一聲後,門開了,裡面站著個穿西裝的精英男,這個小可憐的精英男跟什麼感應器似的總撞到他們倆;他看看昝霖有看看谷知,默默地扭頭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谷知聳了下肩,對昝霖做了個口型,說的是:「怎麼又是他。」

    昝霖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見,推了推谷知:「快去。那邊快遞堆得太多了,你給仔細找找。」

    「知道了。」谷知瞄了眼努力裝透明的精英男,抿嘴笑了一笑。

    昝霖哼著歌回廚房,盛了一盆水,把雞翅浸在裡面好將冰給化掉。他擦幹手才拿起手機,老媽的電話掐著點撥了進來。

    彈無虛發啊。昝霖轉了半圈眼珠子,手指劃過接聽鍵:「怎麼啦媽?」

    老媽不跟他客氣。

    老媽投給他一枚炸彈。

    她道:「誒你們小區是這個……誒叫什麼來著,雲景軒?是吧?」

    昝霖下意識地點了下頭:「對。」

    她道:「我在你們小區門口。」

    「什麼?!」他心裡咯噔一下,失措道,「你、你在哪個門?」

    「大門啊。怎麼,我得從後門那面進小區麼?」

    「不是不是,從大門進來就好了。」昝霖略微鬆了一口氣,慌慌張張地收拾起一些看上去明顯是一對兒的物品,嘆氣,道,「你怎麼心血來潮跑這兒來?」

    「我是你媽,我還不能來了?」老媽嗆聲道。

    昝霖道:「沒這意思,真的。就14幢,坐電梯到六樓,你別走錯了。」

    「誒我曉得啦。」老媽不怎麼耐煩地掛斷了。

    昝霖抱著一堆東西扔進書房,想起谷知的拖鞋還沒收掉,又匆匆忙忙跑下去。他俯身揀起那雙悶騷地印著比靛藍底色再深一色度的半個愛心的鞋,驀然不想拾掇了。他蹲在地上,把谷知的拖鞋放到原來的位置上;鞋櫃里還有他的各種皮鞋球鞋,他都不再試圖去掩藏了。

    這個房子中有著太多谷知的氣息,無法掩蓋。

    老媽拎著許多昝霖愛吃的東西過來,進門第一句話就說:「你自己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有有有,你看我最近是不長肉了?」昝霖道,順手接過幾隻袋子。

    「長什麼呀?我看你瘦得風一吹都能折成兩段了。」老媽捏了把他胳膊,正準備換鞋,一低頭卻見著門邊一雙男士拖鞋與昝霖腳上的十足相似,她皺了下眉,卻沒多說,只是換了另一雙昝霖給她準備的。

    昝霖剛通知了谷知在下邊多溜達一會兒再回來,收起手機還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才合適,轉頭面對著坐到沙發上的老媽,空白著臉孔道:「在這兒吃飯麼?」

    「不吃,你爸一人在家呢。」老媽道,「我就給你送點東西來,順便看看……」

    昝霖移開目光,有點不敢聽老媽接下去極可能要說的話。

    果然老媽叫了聲他:「阿霖,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住吧?」

    昝霖盯著窗,沒吭聲。

    老媽瞪著他,半晌說不出話。

    「行,我有數了。」老媽困難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彷彿也能把眼淚都吞回去,她站起身,道,「我走了。」

    昝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還道:「你這就回去了?」

    「難不成想我罵你一頓啊?」老媽望著她消瘦的兒子,道,「我的態度你曉得伐?曉得。我希望你怎麼做你曉得伐?也曉得。但是實際上呢,你連陽奉陰違哄一哄我給我看到一星半點希望,……都做不到。那我還能說什麼。」

    昝霖握緊了拳,指尖掐進肉里。

    自私的人,從來都是他。

    即便他始終都想著要不令母親失望,不傷害到她,才一直克制自己所有天馬行空幻想,每個禮拜都去醫院,認真吃藥,按時睡覺,每天都試圖讓自己的行為靠近每個正常的少年。

    然而,終究還是被壓抑而無法被消滅的心思——不過是想和谷知在一起,有什麼錯——的念頭佔了上風;從前所有的努力都沒有了意義,因為他終究還是成了母親生命里最大的敗筆。

    「對不起,媽……」昝霖幾乎站不住,靠住了牆才勉強給了身體一個支點。

    老爸老媽原本大約也是可以像其他的父母一樣,有個人格健全的孩子,更開心也更懂事,不做同性戀,也不是神經病。

    然而從她肚子里出來的人卻是他。

    對不起。

    昝霖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他從來沒有來到過這個世界那就好了,他爸媽、谷知,甚至包括方家兄弟倆和柳之煬,他們任何一個人都不需要一同承擔來自他骨子裡天生的悲觀情緒,都能遇到更好的「昝霖」。

    臨近深夜的時候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昝霖脫了鞋躺在卧室的飄窗上,聽著雨滴敲打窗戶的細小聲音,蜷著身子做一場夢。

    他夢見自己踏遍千山萬水,卻沒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自己的故鄉在何處。他在每一天的天氣晴朗的清晨,站在朝陽之下,每一縷霞光都披在他的肩膀上,恍若所有惆悵都從他的身軀中被趕出去;他的內心充滿了希望,不怨懟昨日韶光易逝,不懼怕此後歲月漫長。

    他到達世界的盡頭,摘下一朵傳說中的花,從陸地走向海洋;漸漸下沉,直至海水淹沒了他:他的屍體沉入海底,他的靈魂遊盪於宇宙虛無里。

    沒有媽媽。沒有谷知。

    終於,只剩下他了。

    谷知躡著手腳進屋,在飄窗沿兒坐下;他伸手將昝霖遮住小半張臉的頭髮撥到一邊,摸了滿手的汗濕——昝霖不知夢見了什麼,緊緊地鎖著眉頭,身體蜷縮起來如同身在母親的子宮那般渴望安心——他有些擔心,昝霖卻隻字不肯說。

    他回來的時候昝霖就沒與他說過話了,徑自回了房爬到飄窗上躺著不動。谷知喊了兩聲「阿霖」都沒得到回應,怕昝霖到時候餓壞了,他下廚煮了點魚肉粥;等到再上樓一瞧,昝霖已然陷入沉睡中了。

    窗外的雨漸漸小下來,已經聽不見聲響。

    谷知抽了張濕巾替昝霖擦拭著額頭細密的汗水,低聲喚道:「阿霖,阿霖,起來了。」

    昝霖尚且迷瞪中,視線模糊,恍惚看到谷知的輪廓,便軟軟地笑起來。

    「阿霖,吃點東西再睡好不好?」谷知扶起他將他摟在懷裡,「你從下午起就什麼都沒吃過了。」

    「……嗯。」昝霖按了按太陽穴,約略清醒五六分,又朝谷知彎了彎眼睛。

    谷知跟著他一起笑,揉揉他本來就亂的頭髮,說了聲「走吧」,牽過他的手一道下樓。

    昝霖垂下眼瞼注視著二人交纏的手指,生生地掉下淚來。

    他有多麼自私。

    他知道啊。

    他一直都知道。

    ++++

    從昨兒開始左眼皮跳到現在了。。

    好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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