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龍醫生很靠譜
小說: (黑花/瓶邪)戲骨 作者:扶风浪笑 字數:5813 更新時間:2019-09-22 02:10:03
【一】
唔,他們現在正在解語花的房間里,聽小三爺講故事。已經知道完整版的幾個人沒什麼反應,翟祁東等人聽得很認真,就王胖子有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放心吧,它們對你的那根攪火棍是沒興趣的。」龍余鼓搗著一隻大木碗走過來,道,「我看看,嗯……張起靈確實沒事兒,你們仨可以吃藥了,然後都上衣脫了趴床上去,麻溜兒的!」
王胖子本來還想反駁的,但一想自己可就要靠這老妖怪的了,於是只好默默閉嘴。
吳邪盯著碗裡面烏糟糟的液體,眉頭直皺:「這玩意兒真確定能喝?」
龍余道:「相信我的技術好嘛!」說著又覷眼睨向黑瞎子,似笑非笑地抬了下下巴。
黑瞎子在師娘的淫威之下只能結果來苦哈哈地喝了三分之一的樣子,又一臉慘不忍睹地遞給了王胖子,而後自覺又認命地扒拉個枕頭趴著去,想想又開始嬉皮笑臉:「雖然胖爺的體積是大了點兒,還好小三爺咱倆還算苗條,擠擠得了。」
王胖子不以為然,但一聽龍余誇黑瞎子有覺悟,又突然說不出什麼辯駁了,只好乖乖喝掉剩下那些的一半,趴好了去。
吳邪登時覺得那倆都沒廢話了,他要是再磨嘰就忒不爺們兒了,於是縱使那藥奇怪的味道讓他反胃,他還是一狠心一仰頭一口喝光了,T恤一擼擠到黑瞎子和王胖子中間。
「身材還挺不錯啊你們倆,就那胖子可要減肥了。」龍余笑眯眯地打量起來。
王胖子終於忍不住了,怒道:「胖什麼胖!胖爺我標準身材!」
等了一會兒,龍余拍了下王胖子的背,道:「想吐麼?」
三人立馬齊齊點頭。
「憋著——」龍余眯眼一笑,從地上拎起一隻醫藥箱,裡面放著匕首、酒精燈、繃帶之類的,還有一隻小木盒。
龍余半蹲在床邊用酒精燈給匕首淬了火,接著用刀面在王胖子的背上拍拍打打,然後再加熱刀面,如此反覆,王胖子背上的皮膚很快就泛紅了。
「看到沒,」龍余手上動作不停,側頭對悶油瓶和解語花道,「就像我這樣,你們倆自己給吳邪和納蘭清弄。」
悶油瓶二話不說,揀了酒精燈和匕首走過去,曲起一條腿抵著床沿就開始了。
解語花挑挑眉,鞋子一蹬直接爬床上去坐到黑瞎子身上。
黑瞎子非要佔嘴上便宜,道:「媳婦兒,你坐我屁股上了……唔,疼!」
解語花面無表情地用刀背拍下去,坐得理所當然。
一刻鐘後,解語花臉色一變,道:「這、這是什麼?」
幾個人靠近後心的地方漸漸隆起一個小包,緩慢地小幅度地動了下,就像是表皮之下有什麼活物。
龍余皺皺鼻尖,道:「金蠶蠱——也不是很確切,嚴格來說這玩意兒不算金蠶蠱,算變異種吧,非要說是改良版也不是不可以。」
他取出一隻玻璃皿中的幾根灰色長針給解語花和悶油瓶,「對準正中央紮下去,然後保持不動,半分鐘後再把我的骨針抽出來,再用匕首把裡面的蟲子剜出來。小心點啊,一根小腿骨才磨一根針,別給我弄壞了。」
吳邪還有空想別的,道:「什麼東西的小腿骨啊?」
龍余歪嘴一笑:「人的。」
吳邪:「……」
那幾條蟲子都是黑色的,短短胖胖,頭圓尾巴尖,無足。龍余把箱子里的那個小木盒打開,道:「把蟲子扔進來。」
解語花噁心極,腕子一轉就丟過去了。
木盒裡有一隻烏金色的蟲,拇指粗,約摸三寸,它像是等待美餐已久,一口就把那幾個小東西吞了下去。
這會子床上的三個人終於抵不住腹內陣陣難受,哇地吐了。
解語花黑了臉,他一定要換房間!
龍余「啪」地合上木盒蓋子,遞給了花兒爺,站起身拍了拍手道,「搞定了。解雨臣你們自己處理傷口,我要回家睡覺了。」
他頓了頓,又道:「那隻……八哥,不會還在走廊里亂飛吧?」
【二】
時間得往前撥幾個小時。
北京。
最讓豆子措手不及的事情絕對是六爺。
解當家不在,他忙得幾乎吐血。好不容易得空,計劃著要麼偷得浮生半日閑好了,誰知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他這前腳剛跨出解家大宅,迎面就撞上一邊嘴裡叫著「六爺」一邊跑過來的夥計。
豆子順手就敲了下人家的腦袋,道:「嚷嚷什麼呢你,六爺怎麼了啊六爺?」
「六爺他回了,回北京了!」
「回就回唄,你著急忙慌的……啥?六爺回來了?」
「昂,剛到的遣唐樓,這會兒大概正吃飯呢。」
豆子一拍腦袋就道:「去去去,咱馬上去遣唐樓!」
沉默如權四也好,跋扈如翟七也罷,他們或有的不甘,或者怨懟,豆子或多或少能感覺到那麼一點兒。
然而這個不怎麼出面的但是一張嘴必定叫人無從反對的,神秘的六爺,在零星的幾次見面中,他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里的情緒,豆子從來沒能觀察到。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有時候他才會認為其實最危險的人該是傅六爺才是。
曾經豆子和解語花提到過,當家的卻說,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可能在潛意識裡,我是願意相信六叔的。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見面並不多,但我卻總恍惚覺得我應該是和他最親近的。
抵達遣唐樓時,傅六的中飯快要吃完了。
豆子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試圖讓自己冷靜一點,起碼看上去毫無破綻。他恭敬地叫了聲「六爺」,然後奉茶給他漱口遞毛巾給他擦手,禮數十分周到。
傅六嗯了聲,道:「我聽說雨臣親自下斗去了?」
豆子注意到這個稱呼,一般長輩都喊解語花為解子,道上的人喊他為花兒爺或者小九爺,只有六爺叫的始終是他的本名。豆子愣了愣才回答:「是的。」
傅六又問:「我還聽說,近來黑瞎子和雨臣……走得挺近啊?」
豆子腹誹聽說聽說,您倒一聽一個准!面上仍是恭敬:「這次的斗,啞巴張和吳小三爺都下了,小七爺也去了的。至於走得近這個問題,您還是親自問當家的比較好吧。」
話是這麼說,也是這麼聽,但傅六還是看著豆子許久。
一直到對方大冬天的額角還冒冷汗,他才緩緩道:「也是,不為難你了。」
豆子登時鬆口氣,道:「六爺您還沒找好住處吧,您看不如回解家吧如何?我立馬著人準備。」
傅六擺手道:「我聽說老七病了?」
「啊?」貌似可能大概有聽夥計報告過說什麼翟七爺重感冒,他忙得整個人都斯巴達了,哪裡記得啊!
「你不知道?」
「我、我,」豆子訕訕道,「我聽夥計說了,正要去看看呢。」
傅六不甚在意道:「你忙,空了再去也行。我呢就先不回大宅了,直接去老七家得了。」
豆子:「哎。」
翟七就知道那個人讓自己裝病還不夠,肯定會親自跑來的。所以他在看到傅六閑庭信步一樣地邁進自家院子,也只是嘴角抽了抽放給對方半個冷笑。
「喲,」傅六道,「看見我這樣不高興?小心心情不好病情要惡化的啊。」
「你親自跑到這裡來,總不會只是想我繼續這樣裝病吧。」
「當然了!不過暫時你還是先病著吧,時候還沒到。」
「時候……到了呢?」
傅六一臉理所當然地笑起來,道:「老七啊,人嘛,總是要死的。你說是吧?」
【三】
翌日清晨,龍余到時他們一行人正裝行李準備出發。
龍余拍了拍身邊的劉文書,道:「去吧。」
解語花看到他們二人,也有幾秒的訝然,但隨即他只是溫和地看著劉文書,沒有開口。
劉文書在這樣的目光里倏忽就感覺沒那麼糟糕,他深深嘆氣道:「我覺得我應該來。我逃得過這個十七年,總也逃不過下一個。」
解語花看了眼龍余,點了點頭。
「這是他自己的決定。」龍餘一挑眉道,「他考慮了挺久的。那是他第一次從紙上的理論跨越到真正參與進田野考古,然而也成了最後一次。」
解語花忽然發現,黑瞎子挑眉的動作和龍余簡直一致,但他沒說什麼,只是笑了一下,然後對劉文書道:「既然如此,一切尊重你的選擇,我不說什麼了。到了下一站給你補裝備就是。」
劉文書道:「謝謝。」
解語花擺了擺手沒說什麼。
龍余卻聽到聲音,偏頭看去。
另一輛車邊上,黑瞎子側身靠著車身,吳邪背對著眾人在說話。
走進了去才聽清楚他說的是:「誒黑瞎子,其實我先前就想問你了,黑背老六不是沒娶媳婦兒沒生孩子麼,那你師父究竟是怎麼出來的?」
黑瞎子死沒正經地說:「黑背老六不是喜歡一……風塵女子麼,你不許人家生小孩啊,人兒還好歹是個女的呢。」
吳邪不假思索道:「我呸!你就整天胡說八道吧你!」
「誰見天兒地胡說八道了啊,」黑瞎子不滿道,「我師父本來就是那樓里的姑娘生的,只是和黑背老六喜歡的那個不是同一個人唄。他……」
「——我說,」龍余站在兩步外,慢悠悠道,「你們這樣議論非非的,是想要我揍你們的意思嘛。」
他真下得去手揍的,下蠱放毒還都會!黑瞎子道:「沒沒沒,我們哪敢胡說八道啊是吧!」
吳邪在心裡回了一句:「我呸!」
悶油瓶正在喝水,決定解救一下自家小天真,於是朝吳邪招招手:「過來。」
吳邪於是立馬跑了過去離龍余遠遠的。
然而黑瞎子望向龍余邊上的解語花,後者卻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黑瞎子剎那間覺得自己真是師娘不疼老婆不愛!
當然龍余不可能真揍了,最後黑瞎子被他當家的指使著搬槍去了。
龍余抬頭看著清晨時分冷冽的天空,道:「昨天也就是個預告片罷了,現在才是真正的開始。你們將進入未明的危險中,一切都要靠自己。」
「我明白。」解語花道。
龍余微微歪頭,捏了下自己的耳垂,笑道:「借你家納蘭清講兩句話。」說著就拉走了剛將幾把摺疊式衝鋒槍放進後備箱的黑瞎子。
「看什麼呢你們,收拾好沒啊?」解語花抬手蓋上後車蓋,道,「虎子,那個夥計呢,就我們讓帶路那個?」
虎子一邊努力把晨起翹著的一小撮頭髮壓下去,一邊道:「沈平山啊,剛上車!咋的!」
「沒,你也快點上去。」
沒一會兒黑瞎子就回來了,長腿一邁跨上來坐到解語花邊上。
「這麼快?」
「嗯,也沒什麼,就問了幾句關於師父的事兒。」黑瞎子道,「出發吧。」
抵達武威正是中午,大家也就順便找了個地兒吃飯。
飯後,給車子加滿油,解語花還讓夥計沈平山給劉文書補了份裝備,又一路開到冷龍嶺。車子已經開不上去了,只能把裝備卸下來。
「快,先把自己的背包拿出去。」解語花說道,一面把槍支分給翟祁東等人,又把黑驢蹄子以及洛陽鏟交給方青和阿澤,摺疊兵工鏟由潘子拿著。最後他看向劉文書,「你不會用這種槍,拿著火焰發射器就行。」
「沒問題。」劉文書伸手接過它。
這時候沈平山開口道:「花、花兒爺,我把路帶到這兒了,就可以了吧。」
解語花聽著便瞧了眼虎子。
虎子會意,塞給夥計幾張毛爺爺,道:「行了行了,真不指望你這膽子了,回吧。」
「哎。」沈平山不好意思地笑笑,將錢揣兜里,忙不迭地就走。
解語花搖了搖頭,道:「小七哥還有虎子,大概七八里外有個廢廠,你們倆把車開去,拆了車牌。」
虎子認命地接過車鑰匙,垮了個臉接腔:「——然後再走回來。」
翟祁東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七八里又不是七八百里,還好意思苦著個臉啊小孩兒。走吧。」
【四】
他們二人走後,眾人在原地等待兼休息。
解語花和豆子通了一通電話。
豆子幾乎要痛哭流涕:「哎喲我的爺,您咋才打過來啊!」
「我這才走了沒幾天呢,你就這德行啦?」解語花道,「怎樣,近幾日那邊有什麼動靜沒?」
豆子回答:「嗯……您這一走那邊反倒安靜下來了,沒出什麼幺蛾子。
「哦,昨兒我聽說翟七爺感了傷寒,好像還挺嚴重的。哦還有,六爺回來了,本來我是想安排住家裡的,不過他說什麼和七爺好久沒見了,七爺這會兒又病了,他就拾掇拾掇地去翟家了。哦還有就是……四爺原本最和氣,兄弟病了,顧著里子面子的他都是最先去看的,這幾天倒沒聲兒似的,不知道您怎麼看?
「哦最後我再扯點旁的,那個錦嬰不知道您還記得不,這些時候倒是風頭盛起來了。」
解語花聽得電話那頭一串的「哦」什麼什麼的,沉默了好半晌,才道:「我不在家,你也別給我丟人。體面點,明兒去看看七叔知道麼。還有,老太太怎麼樣?」
豆子樂呵道:「曉得曉得,明早我就去,一定去!老太太她挺好的啊,這幾天精神頭挺足的。余姐都有來照顧。您就放心吧。」
解語花道:「那就好。明天讓阿姨辛苦點照顧好老太太,余姐有空的話,你就和她一道去看看七叔。」他頓了一頓,「明白?」
那頭也頓了一頓,道:「我知道了。」
「我跟你說,那幾個老頭子都熬成精了,鬼得很。你別打草驚了蛇,先放個人盯著錦嬰好了……,四叔這幾天去聽戲了麼?」
「沒、沒去。」豆子一下愣著,又恍然大悟,道,「明白了,一會兒我就去辦。」
解語花按了按眉心:「我現在進山,估摸著手機就該沒信號了。總之在我給你打電話之前,你別聯繫我。」
豆子說了聲明白,想想又猶豫著叫了聲當家的。
解語花道:「還有事兒?」
「唔,也沒啥,我就是有那麼點好奇,」豆子道,「這老太太跟咱也非親非故的,我看您待她倒是挺好的。」
這是為什麼呢?
解語花擰了下眉毛,嘆息著說:「畢竟是黑瞎子欠的命。我不幫他一起還,還有誰幫著。」
豆子十足地愣住,自己的舌頭都幾乎是跟打結似的捋不直。他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他黑瞎子何德何能!」
這時候翟祁東和虎子正遠遠地朝他們走來。他們二人的體力都非常好,走走這三四千米的路完全是小菜一碟。
黑瞎子走到解語花身邊,抬胳膊攬住他的肩頭,碰到了鎖骨;指尖微微用力,就像是把他擁入了一個沒有空隙的溫暖之中。
漏不進來丁點的寒冷。
解語花偏著頭瞥到黑瞎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淡淡地笑了,道:「誰讓他是柳夢梅。」
解語花扣下電話塞回褲袋,黑瞎子還有些不明所以道:「什麼柳夢梅?」
「沒啊。」
「是說我麼?」
「沒有。」
「是說我吧?」
解語花蹙眉斜睨他:「黑瞎子你夠了啊。」
黑瞎子卻想起什麼似的,笑得墨鏡都快要掉下來:「你是杜麗娘,所以我是柳夢梅?」
解語花:「……」
「這話我小時候是不是說過啊。當時你還害羞呢,說我師父是大不正經我是小不正經。誒,後來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對不對?不過我師父其實是正經人。」
解語花現在真想殺了這個人。
「不逗你,」黑瞎子垂眸,道,「我師父真的比悶油瓶還悶,……但我竟然不記得師娘了。」
解語花一愣。
黑瞎子摸出那把沙漠之鷹,放到解語花的掌心,道:「子彈放到你背包的右側袋了,哦,槍膛里還卡著一發。」
「嗯。」解語花就著槍握了下黑瞎子的手,而後笑道:「人齊了,上山。」
——「沒有辦法,當時逃出來的那個口因為雪崩被埋了個徹底,完全找不到在哪裡了,我們得重新走這條路,不知道還會不會遇到狼群。」即使十七年過去了,但劉文書對此仍然記憶猶新。他帶頭走,黑瞎子和解語花緊接著跟在他後面。
黑瞎子背上背包後又從側袋裡抽出一副平光鏡給解語花戴上,咧嘴笑道:「花兒爺,走一個!」
解語花推了推眼鏡,側頭看著挨著自己的黑瞎子,道:「要親麼?」
「哈?」
「試試看接吻時會不會撞上好了,既然都戴著眼鏡。」
黑瞎子勾起一邊嘴角笑得痞氣十足,他停了一停,低頭在解語花的嘴唇上啵了一下,然後攬著他的肩邊走邊說:「怎麼樣?」
解語花努了一下嘴巴:「騙人的,沒撞上。」
後頭跟上來的吳邪登時心頭一驚,下意識回頭看了看眾人。
果不其然,翟祁東低著頭,嘴角噙著一抹又苦又澀但是很無奈的笑容,而方青、阿澤、劉文書,包括潘子,都是滿眼的驚訝。
小花是個很謹慎的人,這種露骨而遭人話柄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做的。然而現在又是什麼意思?他,他來真的?這輩子不娶妻不生子,就要和黑瞎子在一起?
身邊的悶油瓶忽然拍了拍吳邪的腦門。
吳邪已經越想越混越想越亂,被這麼一拍立刻迷茫地扭頭望向了小哥。
悶油瓶目視前方,道:「別亂想,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