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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放逐的神明

    祁魚失去了一段記憶,一段她覺得寶貴卻怎麼都想不起來的記憶。 八歲離開老家到大城市裡,偏僻樸素的小鎮似乎正在記憶中遠去,直到十年後她回到這裡,塵封的記憶逐漸被喚醒。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 是了,這裡——廢棄的神社裡,有一個被放逐的神明。 而他救了她的命。

    伊心深深

    小說: 被放逐的神明 作者:潜行女巫 字數:2067 更新時間:2019-09-22 02:12:20

    祁魚醒來時,正對上白獨坐的背影,不知怎地,她能感覺到那個背影里滿滿的無奈、煩躁和逡巡。

    她知道白在為自己的行為生氣,但她沒辦法和他平靜地道歉,因為對於自己,她覺得,內心的煩躁要更勝對方幾重。

    還是宅子的房間,但是小女孩已經不在,她也還是長大的自己,這些跡象都表明,即使剛才那個經歷再怎麼真實,它終歸只是一場夢。

    夢啊。

    祁魚坐起身,盤住膝蓋,低頭埋臉,這才發現手腕上的珠子有幾顆充斥著裂開的紋路。這讓她的思路回到了夢中的那灘積水,它最後盪開的漣漪,巨大的吸力,莫非與此有關?

    「感覺好點的話,就把那邊的粥給喝了。」沉默許久的白終於開口,祁魚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是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白粥,上面綴著幾粒蔥花,像是摸准了她醒來的時間,顯得十分可口。

    然而祁魚沒有半點胃口,雖然腦子還有些暈,她依然堅持著問道:「我睡了多久?外婆怎樣了?」

    「你已經睡了一天,你外婆的話不用擔心,我給她服了幾味恢復血氣的中草藥。」雖然有問必答,白仍是背對著她,未待祁魚再問,他又接著說,「盧肆宇在你昏迷期間沒有出現過,囈無的雙腿我用神明的名義給了那個女孩,所以,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自知理虧,祁魚當然無言以對。

    外面已經天黑,風吹動樹葉的聲音清晰可聞,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坐著,氣氛卻漸漸地冷了下來。

    直到白再次開口:「你知道自己現在什麼樣子嗎?」他終於轉身,臉上是和冷硬的語氣截然相反的笑容,「臉和嘴唇都毫無血色,身體弱不禁風,這樣的人,你說為什麼還有資格做我的寄願者?」

    「白……」

    「如果不是你外婆給你的那串珠子,你恐怕早已墜入夢境邊緣不願醒來了你知道嗎?!」白猛地抓住她的雙肩,祁魚才知道他的手都是抖的。

    他為了自己,害怕成這樣?

    「你的靈力在你昏睡的這段時間不斷流失,而我作為你的神明,竟然無能得連緣由都找不出來!如果再像十年前那樣……如果那樣的話……」他突然失控地呢喃起來,眼睛不住地往四處瞟,好像在尋找焦點,祁魚看著這樣的他,不免一陣痛心,在對方不注意下,輕輕地抱住了他。

    「白,祁魚在這裡。」

    語氣輕得像在哄一個受驚的嬰兒。

    兩人靜靜地擁抱了一會兒,白才開口:「你躺下來。」

    「幹什麼……」沒等祁魚反應,白抬手捧住她的臉,而後一點一點地將她壓倒在床上。

    柔軟的床讓剛剛還硬撐著的祁魚有一瞬的怔神,她再回神,已是和白額頭抵額頭、鼻尖觸鼻尖,連呼吸都緊密地糾纏著。

    白的聲音在祁魚腦中響起:「現在我要開始把自己的神力融入你的靈力中,降低流失的幾率,你不要動。」

    說完,兩人的眉心皆亮起一片白光,互相纏繞,像是氧氣之於人類,海水之於大魚,天空之於鳴鳥。

    祁魚全程睜著眼,她可以清晰地看見白的每一根睫毛,因此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之於白的重量。

    失控的他提到了十年前的事,那時候的她,可能因為劫難,也令白這麼失控過。而白,可能就是為了救她,違背了天規而被放逐。

    謝謝你,白。

    ……

    之後的幾天,不管祁魚要到哪兒,白都如影隨形,祁魚問他神社的事,他只說不用擔心。菜市場的那個女孩已經不在原位,按白的說法,她應當是在安心靜養。盧肆宇還是沒有出現,他好像抹殺掉了自己在宅子里的所有痕跡,人間蒸發一般。

    自從差點在夢境跌落這件事發生後,祁魚和白的關係有了微妙的變化,儘管白還是喜歡嘲諷她的愚蠢和無知,祁魚卻覺得,那些責備她的語氣里,多了一絲奇怪的溫柔。

    恢復記憶的事也有了方向,囈無的化形,夢裡的小女孩,如今的不知蹤影,還有她在詢問多人後的無果,都在告訴她,小女孩同樣被抹去了存在過的痕跡。

    在祁魚以為接下來的日子應該平靜度過時,小鎮上空的空氣卻漸漸熱了。

    祁魚記不清是哪天的事,反正那時候她正專心致志地忙著應付白的日常膈應,然後旁邊突然就有人撞了她一下,白及時地抱住了她,撞她的年輕人不好意思地道著歉,還好心地提醒她小鎮神社的神奇之處。

    祁魚還奇怪著,人家已經熱情地說開了:「你還不知道嗎?前些天賣菜的戚離,她的雙腿突然就回來了,簡直有夠神奇,後來才聽說,原來是她爸到神社裡參拜啦,肯定就是神明幫的忙嘛!所以大家都趕著去參拜呢!」

    是囈無那樁事……祁魚看了白一眼,他好像沒有放在心上,仍然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於是小年輕又說了:「對了,最近大傢伙還要辦個『祭社大典』,到時候不止鎮上的人要來,經過宣傳後還會有各路人馬,場面肯定非常壯觀哪!」還沒說完他就迫不及待地跑了,看來也要去參拜。

    白卻沒有剛才那麼淡定了:「他剛才說『祭社大典』?」

    「怎麼了?」祁魚察覺到他的緊張。

    「如果參拜的人數達到一定規模,神明就無法離開神社,也就是說,如果你在大典期間遇到危險,我會因為被牽制住無法趕來。」

    「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有可能是背後有人在故意炒作?」

    「我提醒了戚離的父親不要泄漏出去,畢竟這件事過於吸人眼球,所以不會是他們。」

    「會不會是消失的盧肆宇?」

    「不確定,總之這段時間你不要出來,或者,來神社這裡。」白越說眉頭皺得越緊,剛剛放鬆下來的幾日就這麼短短地結束了。

    祁魚自是點頭答應,白最近的情緒總是不太穩定,她必須顧及他的心情。

    不過……她摸著手上紋路粗糙的珠子,還有口袋裡靜靜躺著的代偶——

    她不能總是躲在他人的羽翼下,她必須學著獨自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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