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是誰？」聲線空靈，美男容顏越發清晰，身後叢叢月光盡收其身。

林諾一瞬間被這傾城絕顏恍得失神，那樣純凈的光芒，毫無修飾與累贅地將他籠罩，就像神明眷顧之子，教人仰慕膜拜。

可是周身愈加狠厲的冰冷終是將林諾帶回現實，她甩甩頭，雙手緊緊攥著辟邪之物，閉著眼睛大膽地叫道：「沒錯！不想、不想被消滅就回答我的問題！」

「我是誰？」美男墨發飄動，步履輕巧，彎起的嘴角似是嗤笑，「呵呵，我是誰？」

欸？林諾縮著脖子卻只聽到這句話，緊閉的眼眸有了一絲鬆動：「別、別賣關子！從實招來！」

…………………………

好久都沒有響動。林諾顫抖的身子微微平靜，心裡估摸著對方該走了，這才勇敢地睜開眼睛——

「哇啊！！！給我死開！！！」現在是怎樣！？為什麼……林諾欲哭無淚，美男竟然在她面前，還彎下腰把臉在她眼前放大！

四周的溫度驟減，林諾臉頰生疼，睫毛上甚至覆了一層冰霜，而美男卻置若罔聞，靠得她更近，口中永恆地重複著「我是誰」，彷彿這問的答案對他很重要。

林諾不住地哆嗦，手腳已僵冷不能動，辟邪之物也盡數掉到地上，而她只來得及弱弱地開口：「我……不行了……」

虛弱的話語一經發出，林諾身子軟軟地躺倒地上，不省人事，由於月光的清亮，竟映出她一身冰霜，蒼白決絕。

今夜月光幹凈得出奇。美男停止了無休止的詢問，眉頭微皺，但容顏仍是分外好看。

卧室里已安靜下來，只剩林諾羸弱的呼吸聲，氣若遊絲，讓人心疼。美男舒展眉頭，盈盈揮手，宛如撈起一輪明月，虛幻地將林諾抱至床上，用手覆蓋她的額頭。

不會兒，林諾的呼吸平穩，臉頰重煥紅潤，嘴角牽起。

美男佇立床前，思索一陣，任憑袖袍無風自動，翩翩而去。

翌日。林諾頂著一雙黑眼圈無精打采地坐在辦公桌前，一直到於漣喚叫她才有所反應。

「你，」於漣喚輕皺眉頭，「你不會和『他』杠上了吧？」

林諾死氣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又趴回桌子。

「真的？」

「……」

「是不是陰氣太重，凍到你了？」

「嗚，漣喚……」林諾可憐兮兮地望向她，「你可不可以別猜那麼准？」

接下來，林諾只記得於漣喚不平不淡的安慰，和恍恍惚惚地做完工作的自己，然後——她就站在了這裡，房東太太的家。

誰能告訴她發生了什麼？是她八百年前造了太多孽麼？林諾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人，一時間腦子亂到不行。

「你在這裡幹什麼？」原來自己的聲音有一天也可以這麼冷漠。

眼前的人，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她最沒精神的時候出現，她一生的軟肋——蘇莫。

清俊的輪廓，只是嘴角微揚，十足地輕蔑：「林諾，沒有我你真的活不下去麼？」

「少抬舉你自己，」林諾開始頭痛，她厭惡這樣的他。

蘇莫恢復面癱，只用冰冷的眼神看她：「林諾，我以為我們可以做朋友。」

「不需要。」

「當初是誰先離開，你搞清楚。」

「呵。」回憶翻湧，林諾卻有苦說不出，「蘇莫，事情的真相你真的清楚嗎？回去陪你的小女友吧。」

至始至終，林諾沒有得到他在這裡的原因，就算知道，也一定有她自作自受的份。

所以快速轉身，在眼淚沒有丟臉地落下來之前，她像以前一樣，怯懦地逃開了。

心力交瘁。林諾靠在門邊，忍著沒哭。憑什麼，這算什麼？她就非得是個丑角，扮演任人嗤笑的戲碼嗎？更可惡的是……林諾抬起頭，咬牙切齒地環顧房子一眼，不知哪來的勇氣一路飛奔到多次鬧鬼的庭院。

甚至都沒歇一口氣，林諾一肚子委屈化為怒火，扯開嗓子大吼：「你出來吧！我被你害慘了！」

黃昏。這邊是欲墜的太陽，那邊是顯形的月亮，風吹荷花陣陣香，林諾的髮絲被吹起凌亂了視線。

終是出現了。熟悉的身影極度模糊，只有微微月色落霜肩頭，但林諾一眼就看到了他，仍是風姿綽越，仍是冷雅不羈 。

一直到四周完全黑暗，美男的身影漸至清晰，林諾才再次聽到他的聲音，空泛，漠然：「你找我麼？」

林諾決定豁出去，堅定了意念，做出她認為足夠大膽的事：「我想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