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阿泠。你快起來！」

清晨，阿泠迷迷糊糊聽到鹿參的聲音，他睜開眼，果然鹿參在他床邊急急忙忙的。

「怎麼了？」

「那個姓王的不知道今天又在搞什麼鬼，現在又在召集年輕的男人，說什麼午時去河邊作法。」

阿泠昨晚就知道這件事所以並不驚訝，只是問鹿參，「容姐姐呢？」

「在廚房呢。」

阿泠從房間出來的時候，鹿容像往常一樣已經做好早飯了，正吆喝他們過去吃。

「阿泠，吃完飯你隨我去院子里看看那桃花酒釀好了沒有啊。」

提到桃花酒，阿泠手一抖，筷子差點掉地上，好在鹿容看不見他此時臉上的細微變化。

阿泠有時候覺得記憶這種事情真的很神奇，他分明已經忘記了以前的事情，但是身體的習慣還是清晰的記得，比如他翻牆比一般人利索，打獵比一般人上手，甚至還會一身釀酒的好手藝。

鹿容每次都拉著阿泠教她做桃花釀和葡萄酒，但是每次都是阿泠釀出來的酒更清甜香醇一些。

拿了把鏟子鑿開桃樹下的土壤，阿泠從裡面取出一壇，只是輕輕一聞，便道，「容姐姐，這酒可以了。」

鹿容雖目不能視，卻還是露出開心的笑容，「太好了，那我們今晚就來嘗嘗阿泠做的桃花釀吧。」

她的手很溫暖，總是這樣撫摸著阿泠，但是今天卻有些不同。

阿泠抬眼望去，果然那雙美麗的雙眸里流露出了一絲哀傷。

「阿泠真的很能幹呢，會打獵，會捕魚，還能做出這麼美味的酒，就算是一個人也能好好生活了呢，姐姐好高興。」

「容姐姐……」

她在騙人，哪有人高興卻露出這種快要哭出來的表情的。

阿泠知道鹿容在擔心什麼，他曾想過帶著鹿參和鹿容離開這個村子，但是鹿容表示她是不會離開這裡的，她會一直守護在這裡，不管這裡的人會對她做出什麼。

白日里，村子一直吵吵嚷嚷，阿泠也沒出門，直到晚上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他才從床上起身，看了一眼仍是無月的天空。

細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在想我？」

背後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一跳，差點害得阿泠弄掉了手上的那壇酒。

「你能不能從房門那裡走進來！」他轉身看了一眼大開的窗戶，狠狠瞪一眼身後的人。

「反正哪裡的門都一樣嘛。」

懶得跟他糾纏這個問題，阿泠把手上那壇酒塞給他，「拿去。」

葉洺凡立馬兩眼放光，趕緊拔掉塞子嗅了嗅，「果然還是這個味道。」

什麼還是這個味道，說得好像他以前喝過他釀的酒似的，不過阿泠對他這種誇張的樣子已經習慣了，只是淡淡說道，「好了你快說今天中午的事情吧，酒待會喝多少都行。」

葉洺凡像對待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將那壇酒放在身側，這才正襟危坐說起正事。

「今天午時那姓王的叫了很多年輕男人過去，還有女人，小孩。」

「女人小孩？」阿泠不解，「要女人小孩幹什麼？」

葉洺凡道，「一開始我也不解，但後來我發現他們實在試探『河神』。」

所謂試探，就是那名羿家的人施了什麼法術，然後將帶去的女人孩子還有年輕男子一併投入河中，根據『河神』給出的『反應』，猜測出『河神』到底喜歡什麼。

「那……」

葉洺凡搖搖頭，「河中並無任何反應，後來人也被撈上來了。」

阿泠這才鬆了一口氣，雖然只是暫時性的，但至少沒有將人強行扔下去。

「阿泠。」

「幹什麼？」

葉洺凡看著阿泠的雙眸，阿泠幾乎都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你不知道這河中的是什麼東西嗎？」

「我怎麼知道這河裡的是什麼東西，你什麼意思？」

葉洺凡一收平日里的輕浮，問道，「那日你落入河中，有沒有什麼感覺……」

感覺……阿泠試著回憶了一下那天的情形，他那天一心想要去救那個快要捲入漩渦中央的女孩子，也沒怎麼在意他說的什麼感覺，只是在沉入河底，快要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好像……

「嘶嘶……」就在阿泠皺眉思考的時候，忽然覺得腳邊有什麼聲響，他低頭一看竟然是一條小花蛇！

阿泠最不擅長對付的就是蛇了！

他一下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正準備拿起門邊的棍子趕走那條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蛇，不料被身後的人捉住了手腕。

「你幹什麼，快點放開我，我要趕走它！」

「你不喜歡蛇？」葉洺凡這句話用的是反問，好像阿泠必須要喜歡蛇才是正常的。

「我當然不喜歡蛇了！」

葉洺凡躬身，朝著那小花蛇伸出手指，那小花蛇立馬就繞著他的食指攀到了他的胳膊上，然後溜到他的肩頭。

「這蛇有劇毒，它會咬你的！」

葉洺凡不以為然，「他不會。」

阿泠盯著那小花蛇看去，那小傢伙好像真的沒有惡意，乖乖趴在葉洺凡的肩頭，還怯怯地看著阿泠，時不時縮了縮頭，不知道是不是阿泠的錯覺，它好像很失落的樣子。

「他方才是見了你很高興，想親近一下你。」葉洺凡說道。

阿泠渾身雞皮疙瘩一抖，「我才不要它親近我。」

葉洺凡嘆了一口氣，用指頭撓了撓那小傢伙的小腦袋，彷彿是在安慰它。半晌，他側身問小花蛇，「七七，爹爹不是讓你待在你師叔那裡的嗎，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阿泠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這瘋道士居然自稱是這小毒蛇的爹爹，還和它對起了話？

那小花蛇湊在葉洺凡耳邊吐了幾下蛇信子，葉洺凡臉色微變，「你說什麼？」

聽……聽懂了？阿泠此時已經震驚得說不上話了，這蛇說了什麼葉洺凡居然聽得懂？莫非他真的是這蛇的爹，是個老蛇精？！

不不，阿泠從不信這世上的妖鬼傳說，他寧可信這葉洺凡是個神經病！

「抱歉了阿泠，我馬上要回洺山一趟，明天沒辦法幫你去查探河神的事了。」

葉洺凡突然間的凝重讓阿泠覺得應該是有點棘手的問題，但是他對葉洺凡並不是很了解，如果貿然去問的話過於奇怪。

「這些天……謝謝你。」阿泠有點彆扭的說道，「你……真的只要一壇桃花釀？」

當初葉洺說出這個要求的時候，阿泠都嚇了一跳，還以為他想要什麼東西，沒想到是這麼廉價的酒。

「恩……這個嘛。」葉洺凡略加思索道，「那，加一條，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再要一壇，怎麼樣？或者……你叫我一聲師父？」

「我才不會叫你師父！你快點走吧，下次想喝多少壇都沒問題。」

阿泠只是隨口一答，葉洺凡卻欣喜若狂，道了句：那就這麼說定了。然後飛身越過窗戶，白色的衣袍瞬間消失在了暗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