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同峻輕易不查一次早自習，這天看雨下得歡便心血來潮去了一趟班裡，想看看不懼惡劣天氣按時到班的有多少，結果進去等了半個小時還不見人齊，壞脾氣就上來了。

林復一本來在周同峻心中的形象就不怎麼好，這次被逮了個現行不說，全身還濕噠噠跟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站在十幾個人中間格外顯眼，便第一個被揪了出來挨訓。

周同峻看著乖乖低著腦袋的林復一，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就敲了下林復一的大光頭，跟敲木魚似的，語氣也是沖的可以：「你看看你，之前剃光頭我就沒訓你，昨晚打架我也姑且相信錯不在你，今天直接帶著夏書翹課你是怎麼回事？啊？！得了便宜還賣乖是吧？真當我不敢整你啊林復一？」

林復一低著頭不說話，肩膀縮著，看上去當真是乖到不行。夏書在後面看見他這副德行，想起之前這貨落荒而逃的樣子，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結果就被周同峻橫了一眼拎出來跟林復一排排站。

夏書沒跟著林復一把腦袋壓那麼低，但眼睛垂了下來沒有去看周同峻，只見著一雙磨掉了漆皮的鞋子在眼前晃來晃去。

周同峻一句話不帶重複的罵，把人說的好似對不起祖宗十八代也對不起之後的子子孫孫。辦公室里的老師聽不下去了開始打圓場：「周老師，你看今天這雨這麼大，六點早自習孩子有點趕不上也是情有可原。再說，你看前面站這倆孩子衣服都濕透了，指不定是來的時候摔哪耽擱了，您就別太計較了。」這話剛說完，林復一極度配合地打了個噴嚏，伸手抿完鼻涕後在衣服上蹭了蹭，看的周同峻和夏書都一陣犯噁心。

既然有老師幫忙說話，周同峻也不好繼續罵下去，憋著半肚子火又敲了下林復一的腦袋後放了行。一出辦公室夏書就對著林復一屁股來了一腳，開口道：「你剛剛鼻涕抹得挺爽啊？忘了這穿的誰衣服了？」

林復一一拍腦門，笑道：「哎你看我這記性，回頭我給你洗幹凈不就得了？」

夏書瞥了他一眼，「還是算了，你自己留著穿吧。」說完抬腿就走。

林復一反應了幾秒才想著去追，邊追邊說：「哎我還有一套幹凈著呢，明兒我帶給你啊？」

夏書走得更快了，「不要，指不定你那套沾了多少鼻涕呢……」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有那麼邋遢？不然我再給你買一件？沒看出來你居然有潔癖……」

林復一的這句嘟囔讓夏書停住了腳，他轉頭看向面上帶了些無措的林復一，一顆心又是氣又是悔，沉重的負面情緒讓他有點想罵人。

「我有沒有潔癖你還不知道嗎？」最後他說了這樣一句話。

說完就後悔了。

但他沒有收回，也不再跟林復一解釋什麼，快速下了樓梯往教學樓奔去。

還在下雨，來時撐的傘在林復一那裡。夏書抹了把澆了滿臉的雨水，沒來由覺出一股滄桑。

你的記憶沒有酒，我卻醉的像條狗。

也就是在林復一面前，夏書才覺得自己像一粒有所求卻不入人眼的塵埃。

天不理有心人的願，一場雨澆過之後，來來往往，昨日明天，都還與平常無異。

夏書拿到了林復一洗幹凈的衣服，偷偷聞了一聞，衣服上帶了濃濃的薰衣草的香味。

「你自己洗的？」

「洗衣機洗的，沒留神洗衣粉放多了。」林復一拔開水筆蓋子，在剛發下來的周練卷子上一筆劃拉出自己的名字，「這幾天天不好，曬了好幾天應該沒什麼異味吧？」

「……沒。」

「那就行。」林復一皺了皺眉頭，按照三短一長選最長的原則在第一道選擇題後寫了個「D」。

那道題夏書做過，正確答案是「B」，但他鬼使神差也跟著選了個「D」上去，筆尖頓了半晌匆匆抹了個疙瘩，而後做賊心虛般在旁邊輕輕寫上了正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