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等了很久，還是沒能等到林復一的那通電話。

但是他又不敢貿然猜測林復一究竟是沒有考慮清楚，還是在生悶氣故意不跟他聯繫。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等到夏書再次收到林復一的消息，已經是那人要回去幹活的日子了。

這時距離夏書開學還有小半個月。夏書在放假前本來是決定跟著林復一一同回去的，但是現在他的這個想法看來是無法付諸行動了。

因為林復一是在車上給夏書打的電話。

毫無徵兆。

夏書聽著從聽筒中傳來的鳴笛聲，沒來由鼻子一酸。

「你路上小心啊……我等開學就回去了。」夏書只能這樣告訴林復一。

林復一也在那邊應了，聲音聽不出是何感情。

等到開學，夏書約了陸勤一同返校，路上實在憋得難受就把之前的事情原原本本跟陸勤說了，還把陸勤嘚瑟得跟二大爺似的，滿嘴說著「看吧，沒有我你們就是不行」這般的話。

夏書忍住了要打他的衝動，直說「那你倒是給點建設性的意見啊」。

但陸勤這個時候卻是連個屁都不放了，神秘兮兮說回頭到學校再說。但一進學校門，夏書哪還找得到陸勤的人——陸勤之前自行組了個樂隊，挖了本系最帥的幾個男生，天天被女生們追著跑。

夏書心說不行，林復一那個把腦袋扎沙坑裡的笨鴕鳥還得他自己收拾。

只是沒想到，真正讓他們有實質性進展的人，還是陸勤。

這事夏書日後每次想起來都覺得稀奇，好像陸勤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一般——他怎麼就知道他這個學期會犯急性闌尾炎呢。

還是在夏書跟林復一之間的關係沒有解決的時候。

那天晚上，一直沒能見到林復一面的夏書總算是在手術室門前逮著人了。

陸勤被推進手術室之前拽著夏書的手哭天搶地喊了一通什麼「哥們這刀子是為你們倆挨的」以及「老子活了二十年，身上終於能有道疤了」之類讓人哭笑不得邏輯混亂的話，讓大老遠趕過來的陸勤的母親白白看了一場笑話。

手術開始後沒多久，林復一氣喘吁吁趕了過來，氣都還沒喘勻就扭頭問著夏書：「進去多久了？」

「剛進去。」

「這樣啊……」林復一暫時鬆了一口氣，他抬手抹了把腦門上的汗，走到夏書身旁坐下，將頭靠在了牆上。

夏書扭頭看到後，想也沒想就伸出手隔在了林復一和牆面之間。

「別這樣靠著，牆面涼。」

林復一渾身一僵，含糊著應了一聲之後坐直了身體。

夏書也略顯尷尬的收回了手，在衣服上狠狠蹭了兩下手心中的汗。

直到陸勤被推出來，兩人都沒再說過一句話，不過倒是對上了好幾次眼，看上去彼此都是憋了一肚子的話，但到嘴邊卻不知道要怎麼說出口了。

送陸勤到病房之後，林復一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跟陸勤的母親打了聲招呼，把夏書給拽了出去。

也沒有刻意找什麼地方，就出了住院部，在門前的停車場停了下來。

「關於……之前那件事。」林復一開門見山，「我按你說的，好好考慮了一番，覺得還是……不要說了。」

「……行。」夏書聳聳肩，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扯了個笑出來，「你看，我早這麼說了吧，你得考慮清楚，不然會後悔的。」

「你真無所謂？」

「我？」夏書感覺到自己的喉結不安地滾了兩下，「我無所謂啊……反正，只要我們倆知道我們是彼此喜歡的就足夠了。」

林復一聽到這話突然長嘆了一口氣，「如果你真的這麼想的話……」

天知道此刻夏書是多麼想反駁，想說這一切都是他口是心非。

但最終他還是沒能開口。

他明白，林復一難得的一次勇氣，已經被他扼死在了名為「好好考慮」的搖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