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一個激靈從床上彈了起來，他是被那句話給嚇得不輕，連揉了好幾次眼睛才確認這通來電不是無聊人士的惡作劇。

宿舍的人都已經入睡，夏書按著太陽穴，在宿舍里此起彼伏的鼾聲中下床，輕手輕腳走出門，進了樓道就著台階坐了下來。

林母問了那句話之後就沒有再出聲，在夏書連叫了三四聲阿姨之後才低低應了一句。

夏書咬緊了下唇，伸手安撫著因為緊張而揪起驚慌的心臟，頓了頓，又叫了聲阿姨。

聲音都要抖劈了叉。

林母不是糊塗人，聽了這幾聲阿姨多少也猜出了夏書沒說出口的意思。但她心有不甘，又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騙自己騙這麼慘，便又問了一聲，算是在最後落一記實錘。

「你知道的，對嗎？」

「是……阿姨，我，我知道。而且，我也是喜歡著他的。」

林母最後的那一點希望也被粉碎了。

夏書是萬沒有想到他的那句話會惹哭林復一的母親。聽到聽筒里小聲的啜泣後夏書頓時在樓道慌得像個孩子，勸也不知道怎麼勸，只能一個勁兒地喊著阿姨。

直到電話被林復一拿去。

「夏書？」

夏書連忙回道：「我在。」

緊接著，林復一那邊一片嘈雜，似乎是林復一在極力躲避林母想要搶回電話的手。夏書聽到了林母幾聲氣急敗壞的叫罵，再之後，電話便被林復一給掐斷了。

夏書僵著手將手機拿離耳朵，盯著手機界面，確定通話界面已經自動關閉之後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剛剛極度緊張的時候倒沒覺得，現在電話一掛斷，夏書才覺出樓道是有多冷。

屁股下的台階也是一片冰涼。

夏書搓了搓胳膊，縮著身體等林復一的回電。

此時已經一點剛過，正是人最睏倦的時候。夏書靠在樓梯扶手上，吸著鼻子玩了兩盤消消樂，隔一會兒翻一下通訊記錄，想給林復一打回去又怕那邊不方便。

這次的事情可真是鬧大了。

夏書搓著膝蓋，想他和林復一現在是一前一後捅了馬蜂窩，他這邊還好說，林復一那邊的馬蜂窩裡還藏著炸彈，正炸得厲害。雖說情況一點都不樂觀，雖說夏書擔心緊張到手都發了麻，但他還是開心的。

並且是前所未有的開心。

在等林復一回電的這段時間裡，夏書玩光了消消樂的體力，順著樓梯慢悠悠爬了兩圈，又回寢室拿了毯子裹在了身上，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縮在樓道繼續等。

他相信林復一那邊得空之後一定會回他的電話。

只不過花的時間有點長罷了。

等手機終於震動起來的時候，夏書已經迷糊著靠在扶手上眯了好一會兒，接電話的時候還差點手滑成掛機。

「夏書？」

「是我。」夏書翻了個白眼，「我的手機號還會有第二個人接起來嗎？笨蛋。」

「我這不是習慣嗎……」林復一輕笑了一聲，「你還好吧？」

夏書開了擴音，兩手抱著手機回道：「我很好。」

林復一：「……那就好。」

夏書：「你沒別的什麼想對我說的了？」

林復一：「有，但這麼晚了，你還是先休息吧。」

夏書：「你說吧，我聽。」

林復一：「……從哪說呢？算了，你還是等我打好草稿再給你彙報吧。」

夏書：「你之前說讓我放心，就打定了主意要回去出櫃？」

林復一支吾了一聲，然後就沒音了。

夏書無奈地扯了下嘴角，「你哪來的那麼大的主意？」

「其實這事吧……它不是我說的……」

「不是你說的？那是誰說的？」

林復一又支吾起來，急得夏書大吼了一聲「說」，這才斷斷續續地全盤托出，聽的夏書目瞪口呆。

「我自己還是開不了口，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做法了……但結果似乎，不太好。」林復一的聲音低了下去，夏書聽到他小聲抽了下鼻子。

「我倒是想了破罐子破摔，但我媽剛剛鬧了一場，她揪著我的衣領罵我不孝，說我剝奪了她抱孫子的權利……然後我就想……夏書，咱去領養個孩子吧？」話說到這裡，林復一一改之前低沉的語調，甚至還有些歡呼雀躍起來。

夏書笑著嘆了口氣，「你是怎麼把想法轉到這裡的。」

「你不喜歡小孩子嗎？」

「當然不是……」

「那就好啊，我媽說她想要個混血寶寶，咱們就領養一個金髮碧眼的小寶寶回來給她抱……」林復一這時候已經完全忘了之前鬧心的事，滿心歡喜地開始規劃起了未來。

夏書帶著笑聽著。一開始，夏書還擔心這是不是林復一為了讓他放心而刻意岔開的話題，但接著就發現林復一口中未來的生活，正好就是他想要的。

一個小家，一處小院。

院中有陽光，家中有愛人。

夏書聽著聽著，眼皮漸漸重了起來，但他又不忍心打斷林復一的話，便閉了眼睛，迷糊著捕捉著關鍵字應著話，不知道什麼時候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夏書醒來，一扭頭正看到陸勤那張放大的臉，頓時嚇到差點從床上滾下去。

「早啊祖宗，你可算是醒了。」陸勤瞪著眼睛，咬牙切齒說道。

「你……」

「林復一那祖宗，大半夜給我玩命打電話，我他媽還以為你死了，誰想你是在樓道睡著了。」陸勤冷哼了一聲，「你們這一對可真會折騰人。」

「這不是你抱著我睡了一晚上的理由。」

「日，明明是你壓著我胳膊我動不了！誰想抱著個臭爺們睡覺啊！」

「那你還不放開。」

「你他媽也得先起來啊，我胳膊還被你壓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