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小說: 引狼入心 作者:愚礼 字數:3053 更新時間:2019-09-21 10:18:52
睜開眼看到床邊站著幾個黑西裝讓徐寧以為他在參加自己的葬禮。
他抬手摸到了額上胡亂纏的紗布,小幅度動著腦袋看陌生的四周。
這不是他的那幢別墅。
推門進來的是單宏,揮手把屋裡人都弄出去後湊到床邊:「寧哥?能聽見我說話嗎?」
徐寧動著上半身想爬起來,卻渾身使不上勁。單宏見狀連忙道:「別亂動,先安靜躺一會兒。」
「他人呢?」
「飛哥在樓上,他知道你醒了。」
徐寧深吸口氣:「扶我起來,我要回去。」
單宏不敢做主,後退了一步:「你等等。」
單宏一出去,屋裡只剩下徐寧一人,他抓住床頭的欄桿一點點坐起,頭部像是裂開般的疼,將一條腿放下床後他整個人就栽到了地上。
這一摔像是把經脈打通了,四肢不再不聽使喚,他手掌撐著地面爬了起來。
他沒有穿鞋,直奔門口,身上那件浴袍肩頭和前襟上都是幹涸了的血。
門外站著兩個把門的,徐寧一開門,立馬伸出胳膊來攔他。徐寧聲音雖有氣無力卻也擲地有聲:「讓開。」
那兩個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決定不對傷員採取強硬措施先暫時放行。
徐寧拖著身子走到樓梯口,仰頭看上去,一圈圈扶手看的他頭暈。他是斷然沒力氣爬上去的,他能聽到樓上的怒吼聲。
是林鵬宇在跟他哥發脾氣。
「你每次都這樣,說接我回來就接回來,說送走就送走,總是以為了我的安全著想為借口強行插手我的自由!」
「我是為你好。」
「你要是真我好,就別他媽幹這行!」
響亮的掌摑聲終止了爭吵,再就沒有了聲音。
徐寧回身看了看盯著他的那兩個男人,明白不遠處的那扇門他出不去。
如果連死都不能達成他的目的,又讓活著的他做什麼才可以。聽到樓上有人下來他便扭頭看了過去。
走在前面的林鵬飛傷口已處理好,換過衣服便不能從表面找出受過傷的痕跡。他穩穩邁著台階,像是沒看到徐寧,話卻是對徐寧說的:「回床上去躺著。」
徐寧疲於爭吵,他好說好商量道:「鵬飛,你讓我走吧。」
林鵬飛拐過樓梯口前回過了頭,表情冷若冰霜:「你哪都不許去,就給我留在這裡。」
接下來的一周,徐寧都沒再見到林鵬飛。屋裡留守的人會輪流換崗,不允許他和樓上始終沒下來的林鵬宇離開這房子半步。
有人按時過來換藥和送飯,這樣的生活跟蹲監獄沒什麼區別。完全與外界隔離的狀態下,徐寧整天除了坐在窗前向外望別無其他能做。
這是個高檔樓區,他住在頂層。
他頭上的傷口已結痂,紗布也已拆下,他沒任何身體不適卻還是每晚都睡不好。他擔心精神病院的他媽,擔心被扔在家的果凍,擔心沒有請假的工作......
過度擔心帶來嚴重焦慮,嚴重焦慮帶來心神不寧,心神不寧帶來胡思亂想,他時常覺得他的頭要炸開了,甚至有兩晚嚎叫著驚醒,醒來就把夢裡嚇到他的事忘了,可那種恐懼卻遲遲不褪去。
這天夜裡他再次嚇醒,揮著的胳膊打到了旁邊的人他才知林鵬飛回來了。
大口的喘氣和狂跳的心臟讓他發出了即將休克的聲音,林鵬飛撐起半邊身子過來查看,按開燈後把私人醫生叫來了。
「他一定是哪不舒服,給他系統檢查一下。」他這樣吩咐著。
徐寧恢復平靜後靠在床頭坐著,待醫生把林鵬飛請出去,他的淚就掉了下來。
很空洞的眼神,沒溫度的眼淚,像是個破布娃娃任憑那醫生擺弄來擺弄去的檢查。醫生跟他搭著話,他麻木的回答,說了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等了大概二十分鐘,醫生從門裡出來了,坐在客廳的林鵬飛扭頭道:「情況怎麼樣。」
醫生姓佟,叫佟耀。跟在林鵬飛身邊三四年了,對徐寧和林鵬飛的事了解的不只一點點。多少個夜裡他被緊急召來,都是給徐寧看病的。因吵架挨打的時候有,行房事過猛的時候有,甚至還有兩次是自殘。
佟耀嘆口氣:「飛哥,我覺得再這樣下去,他這人就得瘋了。」
林鵬飛挑眉:「你什麼意思。」
「他的傷不在肉體上,在精神上,自己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我不敢斷定他的極限在哪,但我肯定他快受不了了。」
林鵬飛沒作聲,示意佟耀可以走了後轉身回卧室。
床上的人蜷著身子縮在被子里不動,眼睛是睜著的。林鵬飛在看到那種毫無光亮的眼神後,蹲在了床邊。
「徐寧。」他輕聲喚著。
徐寧直愣愣的看著面前男人:「嗯。」
「你想離開嗎?」
徐寧沒有回答了,他閉上了眼睛。
「我讓你走了,」林鵬飛猛地站起身,「你可以走了,別他媽在我面前要死不活的。」
徐寧的眼淚從閉著的眼裡湧出,他掀開被子,動作滯澀的穿拖鞋,行屍走肉般,沒有回頭,沒有吭聲。
到了最外面的門口,那兩個人還是不放行,是林鵬飛探身出來說了聲,他才能出門。
凌晨幾點鐘徐寧不知道,他除了身上的睡衣什麼都沒有,他連多待一會兒都不願意,林鵬飛說讓他走他就直接不管不顧的走了。
坐電梯下到底層才知外面在下雨,他怔怔看著路燈下濃密的雨簾,還是選擇走進去。
林鵬飛站在窗前看著那人頂雨前行。
五米遠,十米遠,十五米遠......
如同提線木偶被剪掉了線,就那麼突然的倒下了。
他拎起鞋櫃旁的傘下樓去,傘撐在頭頂卻並沒戰勝雨勢,才走了幾步從腰部向下就全濕透了。
躺在草地上的徐寧是醒著的,雨水砸在他臉上也砸進了眼睛,視線里出現一把黑色的雨傘後他顫著聲音開口:「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也是個雨天呢。」
林鵬飛慢慢蹲下身將傘撐到徐寧頭上方:「就那麼急著走?」
「我又憑什麼而留下。」徐寧苦笑。
「憑我愛你不夠麼。」
徐寧吸了吸鼻子:「別再說你愛我了,真的很噁心。」
林鵬飛握住徐寧胳膊:「天亮再走吧,我讓人送你。」
徐寧拚命的搖頭:「你肯定又會反悔,然後再強行留住我。」
許久的沉默後林鵬飛把徐寧拎了起來:「我說讓你走就會讓你走。」
「我不信了。」
「你信不信現在都得回屋去。」林鵬飛邊說邊將徐寧打橫抱起來大步向著樓道里走。
那把被扔在草地上的傘被風吹出好遠,跌跌撞撞隱進黑暗,像極了他們這幾年的愛情,最後不知去向再也找不見。
在上樓過程中徐寧就睡著了,林鵬飛沒幫他換掉濕了的衣物,回去後直接把他脫光塞進了被子里。
幾個小時的睡眠里,徐寧沒有做夢,那場夜雨彷彿解開了他心頭擰著的勁,他願最後相信一次林鵬飛的承諾,他在試著與那些不堪的過去講和。
誰也不再折磨誰,誰也不再纏著誰。對他們來說,沒有比這結果更好的了。
天亮後徹底放了晴,整整一夜的雨在轉變著潮濕空氣。徐寧醒來沒看到身邊的人,洗漱出來就看到單宏在餐桌旁坐著。
「起來了寧哥。」
徐寧嗯了聲走過去坐下。
單宏將一個信封遞給他:「這是飛哥讓我給你的,你先吃飯,吃完我開車送你。」
徐寧將信封里的東西倒出來,是兩把鑰匙和一張銀行卡。
車,房,錢。不知跟林鵬飛那些個好聚好散的伴比起來,他這待遇是高是低。
「我不要,你給他還回去。」
單宏誠惶誠恐:「我可沒接到讓我原封不動拿回去的命令,寧哥你這不是存心不讓我好過麼。」
徐寧端起了粥碗:「那你就直接扔了。」
單宏嘟囔道:「我可沒這個膽子。」
徐寧沉默著吃飯,這些天都沒吃的這麼滿足。以前鬧了那麼多次分開,林鵬飛送他分手禮還是頭一次,好笑的是,那人竟然想用帶標價的東西跟他把情感清算。
飯後他本想拒絕單宏要送他的好意自行離去,但他身無分文甚至都不知他處於什麼方位,只得踏林鵬飛這份人情。
那天匆匆離開連鑰匙都沒帶,到了住處樓下徐寧是借的單宏手機給艾萌萌打的電話,當初他為方便留了把鑰匙給那女人。
正在上班的艾萌萌聽到電話簡直是瘋了的狀態:「你又死哪去了!我真的快報警了!」
徐寧再次搪塞過去後把鑰匙的事一說,艾萌萌就火急火燎開著她那輛二手車在十多分鐘後到了。
一看到徐寧她就輕叫:「你怎麼瘦成這樣。」
徐寧沒意識到這個問題也不打算回答,連忙道:「快去開門,果凍已十來天沒餵了。」
艾萌萌哼道:「放心吧,我每次過來找你都有給它添食添水。」
徐寧鬆了口氣:「那不上樓了,你送我去我媽那,我這段沒去她一定急壞了。」
艾萌萌語氣悲傷:「對,你還不知道。」
徐寧疑惑:「什麼不知道。」
「你家阿姨的事。」
徐寧心裡一沉:「我媽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