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實戰機會

這又是一個普通的訓練日，菲爾蘭迪他們已經闖到了第三關。緊急集合的警報聲打破了黑夜的沉寂。久經訓練的士兵迅速穿戴整齊在海灘上排列好隊形，兩位教官的表情像夜色一樣肅穆。

士兵們對這種突然的集合早已經習以為常，教官們折磨人的新花樣總是層出不窮，只有第一次經歷的菲爾蘭迪懷著好奇，閃閃發光的眼睛充滿著興奮之情。

「恭喜你們獲得一次實戰的機會！」凱拉帝一貫平靜的語氣也帶著一份緊張感，「雖然這對帝國無疑是一次災難。」

「我再強調一次，這不是演習，不是訓練，是實戰。」羅伊上前一步，加重語氣強調著，從凱拉帝淡然的傳達中，士兵們無法感受到足夠的緊迫感。「明白嗎？」

「是！」整齊的回答響徹夜空。

「時間緊迫，立刻出發，飛機上再詳細介紹任務內容。」凱拉帝說完，率先跳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飛機，士兵們魚貫而入，迅速坐好。

「菲爾蘭迪，你來駕駛，目的地島嶼A0579。」

菲爾蘭迪聽到命令急忙坐進了駕駛室，冷也進入副駕駛位置。將坐標位置輸入智能駕駛系統，系統自動選擇了航線，飛機在濃濃夜色中起飛。另一架裝載著裝備的無人機機緊隨其後飛上天空。

對於這些新兵來說，雖然經歷了十幾年的訓練，但實戰任務這還是第一次，興奮與緊張一併寫在了年輕的臉龐上。

在凱拉帝解說任務之前，先播放了一段視頻。

「一群極度危險的死囚今天下午控制了帝國的疾病傳播和控制中心，中心的所有病人已經安全撤離，沒有傷亡，但是他們劫持了醫院中的十五位專家，目前死囚的數量尚不清楚，他們為何出現在那裡，也在調查之中。據悉警方正和他們交洽之中，目前尚任何無官方消息。」 這是剛剛播出的午夜新聞的節選，畫面上只有一座建築的遠景，矗立在海天之間。鏡頭切換到病人採訪的時候，凱拉帝切斷了視頻。

身在暴力天堂的他們，幾個月來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外界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們也一無所知。

凱拉帝什麼都沒說，又播放了第二段視頻，畫面中出現了一群穿著死囚服的人，其中的一個人坐在寬大的沙發上，其他的人則在他身後站了一排。坐在沙發上的人翹著二郎腿，橫貫整個面部的傷疤，因笑容而扭曲。「歡迎來到人體實驗室！」刀疤男做出了誇張的邀請姿勢。

此言一出，飛機沉不住氣的士兵已經發出驚訝之聲。

「這裡的病毒種類堪比超市的商品，琳琅滿目，歡迎參觀。」刀疤男話音剛落，鏡頭便剪切到了一張名為「人體實驗病毒種類」的電腦清單上，裡面記錄的病毒種類簡直讓人嘆為觀止，從一度已經滅絕的到新近流行的擁有盡有，有一些甚至尚未找到治癒的方法。

「更為精彩的畫面還在後面，不妨來看看這裡的人體實驗室，這裡可是這群被稱為人類精英的科學家們的傑作。」

畫面又從傷疤男冷酷的面容轉移到了實驗室中，這是一段電腦的監控視頻，棺材大小的鋼化玻璃小隔間中，躺著一個個穿著病號服的人影。仔細看畫面就可以看到他們的手腳都被鎖在了「棺材」邊緣，各種線路從他們身體里接引出來，連接到了放在旁邊的儀器上。「棺材」上的標籤標註了他們的身份還有被實驗的病毒種類。畫面持續著靜止狀態，只有輕微起伏的胸口，預示著他們還活著，偶爾傳來的一兩聲呻吟，撩動著心弦。

正在大家沉浸在驚訝之中的時候，畫面突然轉換到了更加血腥的場面，一名身穿白色實驗服的老年人被拉到了鏡頭前，「砰」地一聲槍響，老人的鮮血和腦漿模糊了鏡頭。

「啊！」毫無心理準備的菲爾蘭迪被突如其來的畫面切換嚇得驚叫出聲。接著鏡頭被手指抹幹凈，刀疤男再次出現，「給我一架飛機，否則我隔一個小時就殺一個人，如果你們想要強攻的話，『砰』的一聲，我會將這裡夷為平地，後果不用我解釋。」

視頻在刀疤男張狂的笑聲中結束，壓抑的氣氛在飛機內瀰漫。這並不是一項讓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任務，死囚的冷酷殘忍讓人髮指，但是人體實驗也是違背人道主義的行為。所有人都望著凱拉帝，等待著他進一步的命令，士兵的本職不是判斷是非，而是服從命令。

「這是死囚們放在網上的視頻，現在已經被刪除了，基本情況已經清楚了吧？」凱拉帝道，「疾病傳染控制中心，表面上是一個醫院，但在地下部分，實際上是生化武器研究中心，病毒只是其中的一種而已。根據我現在拿到的資料，這次二十名死囚被送入了人體實驗室，但是顯然發生了意外。我們的任務是救出人質，擊斃死囚。當然最為重要的一點，確保研究中心安全。如果真如死囚所說的引爆整個研究中心的話，那裡將成為一個巨大的生化炸彈，透過海洋，空氣的傳播，周圍的島嶼，甚至Vinus都會受到影響。」

「請問長官，裡面應該有完善的安保措施才對，為什麼會如此輕易的被控制？」有人問道。

「不錯，裡面本來有一支由二十個人和五十多台機器人組成的保安隊伍，但是從外部看密不透風的安保措施，從內部入侵的話就像白紙一張，一戳即破。智能系統被控制，安保程式被改寫，機器人保安變成了殺手，目前得到的消息，保安無一倖免。」

「是克隆人嗎？」

這是一個與任務無關的問題，但是既然有人問了，凱拉帝還是如實回答，「不是。所有涉及國家機密的任務，克隆人都會被排斥在外。」這又是作為克隆人士兵的悲哀，被賦予了高智慧的他們為人類付出了一切，卻從來沒有得到應有的信任。相對於他們，人類寧肯相信機器人。

凱拉帝話音剛落，羅伊的通訊器響了起來。「軍部來電。」羅伊說著將信號接到了大熒幕上。熒幕上出現了身著白色軍裝的軍官的半身圖像，軍官英俊的五官在明顯十分消瘦的臉型上顯得有些奇怪，而臉上病態的蒼白因為那一身雪色的軍裝襯托下倒顯得不那麼明顯了。正是天使之翼的副指揮官麥倫·卡蘭特少將。

凱拉帝和羅伊對著熒幕立正行禮，熒幕上的卡蘭特也還了一禮。士兵們屏息凝視著熒幕上這個傳奇人物。

「需要單獨通話嗎？」羅伊問道。

「不必。」卡蘭特道，「任務升級。剛剛得到消息，在基地之內有個實習科學家，今年剛剛進入，名字叫艾沙·奧斯。」

聽到「奧斯「兩個字，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這是帝國王族所特有的姓氏。

「國王的小兒子。」羅伊補充道，再次詢問卡蘭特，「是否改為秘密通話？」涉及王族，很可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必。」卡蘭特咳嗽了兩聲，忽然變了語氣，帶著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難得皇家出了個熱愛科學的人，所以務必要保住他的命。」年輕的少將對於統治階層的腐敗是深惡痛絕，但是以他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改變這樣的局面。這也是他一直鞠躬盡瘁卻又抱憾的原因。「索爾曼中將已經到達A0579，這次的任務由他指揮。」

「哦，有索爾曼長官在的話，恐怕沒有我們的出場機會了呢！」凱拉帝揶揄道。

卡蘭特聽出了其中十分明顯的嘲諷，卻將話鋒一轉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凱拉帝，你知道這次任務的重要性，萬一有個閃失的話……」

「我會想辦法和敵人同歸於盡的。」凱拉帝搶過了少將的話柄，「而且羅伊已經將我的悼詞都寫好了。」

熒幕上少將的臉色變了數遍，終於忍著沒有發作出來，他知道凱拉帝並不是在表達自己的幽默，而是在抗議生命的不平等。「總之，你好自為之，我該說的已經說完。」

「等等，請問長官，您所謂的任務升級是什麼意思？」

卡蘭特本來蒼白的臉現在已經凝著一層霜，凱拉帝多此一問只不過想讓他難堪而已。「以保護艾沙·奧斯的性命為優先！」卡蘭特鄭重的說完，然後不等凱拉帝回答便掛掉了通訊。

「哦……」士兵們交頭接耳，對於凱拉帝和少將之間微妙的關係已經窺探到了一角，要不是知道他們兩個是情侶的話，他們一定以為凱拉帝這是在挑釁權威，現在只能看作是打情罵俏了。不過凱拉帝似乎不以為意。他將犯人的資料和研究中心的建築結構圖傳到了每個人的通訊器上，看了看錶道，「離飛機停靠還有二十分鐘，在這段時間裡給我一份作戰方案。」

羅伊看大家有些緊張，於是道，「大家不用緊張，今天帶領你們作戰的可是天使之翼中被稱為死神的男人，不管怎樣的任務都不在話下。」

對於死神的名號，大家是如雷貫耳，只不過沒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他曾經創造了拿到十顆星的傳奇，但近幾年卻消聲覓跡。大家此刻都驚奇的望著羅伊，期待後文。

「怎麼？你們還沒有猜到？死神一直就在你們面前啊！」羅伊的目光瞥向凱拉帝。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眼前低調而冷淡的男人就是他們一直崇拜著的偶像。飛行器內一下子炸開了鍋。

「怎麼沒有看到長官佩戴十顆星呢？」

「是肩頭上的那兩個月型標誌吧？」

「我還以為那是紐扣呢！」

「聽說他單機挑戰過敵人幾十架戰機。」

「聽說他一共擊落二百三十一架戰機，俘虜了三十八位敵方飛行員。」

「是啊，聽說他身中四五槍都沒有死呢。那一次醫生都下達了病危通知單。」

「這就是他被稱為死神的原因吧？」

海勒心中忽然釋然了，能把那樣的男人打敗並不是丟人的事。死神也是他一直憧憬的對象，他心中燃起了強烈的鬥志，期待有所表現，離自己的偶像更近一步。

凱拉帝眉毛不停的抖動著，他都不知道他們從哪裡聽來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那些連他自己都不記得的具體數字。旁邊的羅伊早已笑得彎下腰去。凱拉帝強忍不悅，拍了拍手，冷冷道，「還有十七分鐘，死神可幫不了你們交作業！」

眾人立刻將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資料上，但是內心深處卻滿滿的全是激情，能夠跟在死神後面完成第一次任務，實在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

菲爾早已經從冷那裡聽說了這些事，反而非常淡定。父親就是父親，不管他是什麼樣的傳奇，都不會變的。資料多得在二十分鐘之內根本看不完，菲爾蘭迪和冷只好分工合作，由菲爾蘭迪查看犯人的資料，冷則從研究中心的結構圖上尋找突破口。

菲爾蘭迪對這項任務莫名的抵觸，他內心深處倒是希望研究中心和那些死囚們一併毀於一旦，將所有的罪惡掩埋在大海深處。可是他知道這樣的想法太幼稚，就算研究中心毀了，新的很快又會建起來。而且一旦毀了，生化武器外泄，真正遭殃的還是那些無辜的人。

將思緒收回來，他快速翻動著熒幕，這十七名死囚過去的經歷可謂豐富多彩，他們的罪行也五花八門。有幾個讓他特別留意的，那個領頭的刀疤男，是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犯，並以此為樂，被列為一級危險分子。

而另一個斯斯文文的傢伙本來是一名白領，卻因為危害公共安全罪被捕，他曾經五次將自製的炸彈放在公共場所，啟動倒計時裝置後，打電話報警。但是五次機器人拆彈專家全都以失敗告終，雖然沒有任何人員傷亡，只是毀了五台機器人而已，但這種明顯的挑釁政府的行為絕對是不可以容忍的。

最讓菲爾蘭迪在意的倒是一位克隆人士兵巴特，罪行是叛國。巴特愛上了一名人類的士兵塞姆，在遭到該士兵上司的反對後，巴特和塞姆選擇了私奔，卻不幸被抓獲，巴特作為主謀被判死刑，而塞姆尚在綠島監獄服役。

「切，私奔也要判死刑，」菲爾不屑的嘀咕著，「而且還冠冕堂皇的冠上叛國的罪名。」

十五分鐘之後，菲爾蘭迪和冷匯總了信息，根據研究中心的結構圖，整個研究中心都處於監控之下，無論從何處入侵都會被第一時間發現，唯一一條沒有監控的路，是研究中心的排污系統，污水透過地下管道排入了海中。但是排污出口卻只能從內部打開。所以兩個人制定了這樣的方案，透過塞姆策反巴特作為內應，打開排污管道，士兵從那裡入侵。鑒於時間緊迫，菲爾蘭迪只能草草準備了這樣的方案發給凱拉帝，方案的可行性有待商榷，細節也有待完善。

飛機很快在A0579島上著陸，A0579是緊靠著研究中心所在島嶼的一座無人居住小島，從這裡坐船過去的話也只有十分鐘路程。由於死囚不準任何軍事力量登陸A0578，他們只能將這裡作為臨時據點。站在A0579的海灘上望出去，就可以看見研究中心的大廈，這也是A0578島上唯一的建築。島上的病人都已經疏散。

正如卡蘭特所說，索爾曼中將帶領著駐紮在Vinus的幾百士兵，已經率先趕到了。此刻正和副官卡米爾在臨時搭建的軍用帳篷中研究作戰方案。從研究中心傳來的視頻正在大熒幕上播放著，第二名人質被槍殺的畫面引得索爾曼破口大罵。

凱拉帝和羅伊向索爾曼行了一禮，靜待一旁聽候調遣。索爾曼卻並沒有理會他們的意思。凱拉帝早有預料，並不著急。他知道索爾曼調他們過來只是以備不時之需，並沒有安排他們任務的打算。

索爾曼也是皇騏軍校出身，早凱拉帝幾年畢業，在校期間，索爾曼是當時的風雲人物，曾經創造了很多輝煌的記錄，只可惜最後都被凱拉帝和卡蘭特他們刷新了。畢業之後，本著皇親國戚的身份索爾曼迅速爬升。

天使之翼成立之後，年紀輕輕的他和卡蘭特的父親老卡蘭特將軍共同擔任天使之翼的最高指揮官，老卡蘭特退休之後，他就獨攬大權了。但是和卡蘭特不一樣，他始終對天使之翼抱著不夠信任的態度。在他身兼Vinus的行政長官之後，便建立了一支人類精英戰隊，以抗衡天使之翼。

索爾曼和卡米爾經過幾番商量，卻仍然拿不出可行的方案。最後就只剩下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同意死囚們的要求，給他們飛機讓他離開，但這對索爾曼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