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神之怒

說完了總體的布置，凱拉帝就每一隊人馬具體的行動作詳細的解說，對第一次行動的士兵，無法要求他們自由發揮，只能希望他們中規中矩的完成任務，所以他將自己的方案製作的盡善盡美，每一個細節都讓他們了解清楚。第一次任務的任何失誤都是自己的責任。

「現在他們這個廳里有八個人。」凱拉帝指著剛才和刀疤男的通訊畫面說，「到時候巴特會離開，我去確認人質時，應該會帶走兩個人，剩下的人相信在五六個左右。留在這裡的兩個人有三個任務，保護奧斯閣下，搶奪刀疤男手中的遙控器，擊斃死囚。死囚的衣服上印著的編號，在黑暗中會發出熒光，如此明顯的靶位應該沒有人會打丟了吧？」

士兵們都露出了微笑，這就好像上天為他們準備的靶子一樣，最為關鍵的倒不是射擊，而是搶奪槍支的時機，他們無法帶武器進入，只能從對方手上搶奪槍支，一秒的差池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凱拉帝重新將刀疤男所在的大廳進行了回放，並將鏡頭放大，在刀疤男身邊出現了一個類似於遙控器的東西。「這個很可能就是炸彈的遙控器，在敵人引爆之前將他搶過來。」停頓了一下，凱拉帝望著菲爾蘭迪道，「菲爾蘭迪，現在明白了嗎？」

「嗯，眼前的雲霧正在散去。」菲爾說。士兵們緊張的神經完全鬆弛了下來，發出了輕鬆的笑聲。這正是凱拉帝想要看到的，對於第一次執行任務的他們來說，太過緊張只會讓他們產生不必要的失誤，這隻是普通的任務，他們的訓練足夠應付這樣的任務，今後他們的每一次任務都是生死的歷練。

「關於羅伊中校領的這一隊人馬，我要恭喜你們，你們很幸運的遇到了一個變態的炸彈狂人，這一次是他發揮自己才能的舞台，也是你們發揮自己才能的舞台。毫無疑問的是他將大幹一場，就算我們搶到了控制器，也未必能阻止那個變態製造的炸彈。而最有可能放炸彈的地方就是這裡。」游標停留在了熒幕上倉庫的位置，「在這個冷凍倉庫里，存放著所有的實驗樣品。看過資料之後，你們應該知道之前所有拆炸彈的機器人專家都失敗了，這一次請證明我們的智慧勝過機器人。明白嗎？」

「明白！」這一次很有默契的，全體士兵的回答都慢了半拍，菲爾蘭迪清脆的聲音完全獨立了出來。

「很好，既然菲爾已經明白了，我想起他人也沒有問題。」凱拉帝交代完了戰術，接下來最重要的人員分配問題，尤其是跟隨凱拉帝談判的人，是這個任務成功的關鍵，必須要仔細斟酌。凱拉帝將這個任務拋給了索爾曼。索爾曼兼任皇騏軍校的校長一職，對於士兵們的情況比僅僅和他們相處幾個月的凱拉帝還要熟悉。

索爾曼沉吟片刻，選定了冷和葛蘭。本來以為當仁不讓的海勒卻意外的落選了。索爾曼有著自己的理由，葛蘭斯斯文文的書生氣質，冷低調毫無存在感的特質都可以迷惑敵人，讓他們掉以輕心。而海勒英武強壯的肌肉男形象，很容易招人提防。這是一場體力戰更是一場心理戰。

凱拉帝完全理解這種選擇，但是他不放心的是葛蘭。一個幾年來一直維持著班級第三的人物，能力絕對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這是一個將自己藏得很深的人，特立獨行，獨善其身，一直將自己放在無可指摘的位置。一個人幾年來一直保持著第三的位置，比第一更加難，在凱拉帝眼中那張成績單上體現的是準確的估計了其他對手實力的游刃有餘。謎一樣的存在，至少目前凱拉帝還沒有試出他的深淺來。

在第一次演習中，凱拉帝在他面前秒殺了海勒，就是為了讓他看到自己的極限，如果一個人無法知道自己的極限往往會過高的估量自己的能力，在戰鬥中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而葛蘭對此似乎無動於衷。之後的生存遊戲中，凱拉帝特意將自己的能力展現在成績標準之中，每一個士兵幾乎都會試著去挑戰教官的成績，直到屢次失敗之後放棄，而葛蘭卻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只是按照自己的節奏在走。這讓凱拉帝更加疑惑，他是真的毫不在乎，還是自負到不屑於挑戰，又或者是他的能力已經遠遠高於自己的水準。

這樣的人一旦到了戰場上，他不知道他會發揮幾成能力，而在真正危險的任務中，他又是否值得信任。這一切並不妨礙凱拉帝對他的欣賞，正是這些不穩定因素，造成了葛蘭獨特的魅力。但欣賞並不是信任。

「這是你們的第一次實戰任務，我要說的只有一點，保護好自己，如果尚未畢業就英年早逝的話，我可不敢保證帝國的功勛冊上有你的名字。」凱拉帝再一次強調。四年來第一次參加實戰任務的他，望著一張張稚嫩的面孔，卻莫名的感到心神不定，他再一次回顧了整個部署，卻找不到任何的遺漏，「對方是一群死囚，不要手下留情，為了防止對研究中心造成不必要的損失，第一時間殲滅他們。我們這一次任務的代號叫作天神之怒，請用你們正義的雙手懲戒罪惡！」

時間所剩無幾，羅伊也為自己的士兵們劃分了詳細的負責區域。凱拉帝則和冷與葛蘭再一次核對了行動的具體細節，包括誰先動，怎樣行動，手勢暗號的意義等等，確保沒有任何遺漏。凱拉帝望著眼前這兩個特殊的士兵，感覺應該說點什麼來加強彼此之間的信任，卻又找不到合適的措辭，正在猶豫之時，葛蘭問道，「長官，還有別的吩咐嗎？」

「不，沒什麼。」凱拉帝說，「只是想問問這段時間你們過得怎麼樣？還喜歡暴力天堂的生活嗎？」

兩個人互望了一眼，不知道凱拉帝用意何在，於是穩妥的回答喜歡。

凱拉帝露出了笑容，拍著兩個人的肩膀道，「喜歡就好，輕鬆一點，你們會做得很出色的。」他忽然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的，這兩個在之前的生命中經歷過無數苦難的孩子，他們還能身心健康的站在這裡已經是奇蹟，所以只要給予充分的信任和關心就行了，他們會走好自己人生的每一步，不需要對他們有更苛刻的要求。

「凱爾，有時間嗎？單獨談兩句。」一切準備就緒之後，羅伊忽然找到了凱拉帝。

兩個人從帳篷中走出來，凱拉帝問道，「怎麼，你那一隊還有問題嗎？」

「不，我有問題。」看羅伊異常嚴肅的說出這句話，凱拉帝都忍不住想要笑了。他現在才發現，真正需要關心的反而是這位經驗豐富的中校。

「凱爾，你知道我從來沒有單獨帶領隊伍參加過實戰……」羅伊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不是自詡走過槍林彈雨嗎？」凱拉帝嘲諷道。

「那不是跟在麥倫身後嗎？」羅伊說。那的確不一樣，作為卡蘭特的副官，不管戰局怎樣，他要做的只是保護少將的安全而已，所以他的目光永遠只要注視著少將即可。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需要關注所有人的生死。視野太大了，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現在就是你的機會。」凱拉帝不以為意的說，「參加實戰的機會。你不是一直想要這樣的機會嗎？」

「是的，時刻準備著。」

「滾！」

羅伊再也綳不住笑了起來，「說出來就好多了。感覺心裡鬆了一口氣，畢竟他們是新兵，第一次參加作戰，要是他們出了什麼意外，我會覺得那是自己的責任。」

「你只是想找罵而已！」凱拉帝知道以他的經驗，這點任務根本不在話下，他只是臨場有點緊張而已。

「嗯，雖然很討厭你，但是能和你參加作戰真是太好了，你這張臉最大的好處就是看著讓人放心。」羅伊最後說。他們是多年的戰友，如果說羅伊是站在卡蘭特少將身後的男人，那麼凱拉帝就是為他衝鋒陷陣的男人，天使之翼無數的戰功都是凱拉帝領銜的，他們之間雖然不太認同對方為人處世的做法，但是卻建立了深深的信任。

計劃如約進行，凱拉帝帶著冷和葛蘭登上了早已準備好的船，趁著夜色向A0578駛去，與此同時諾亞帶領的另一艘船緊隨其後出發，他們在中途停下，士兵們利用潛水裝置在水下突入的位置待命。冷回首望向菲爾蘭迪，後者向他豎了豎大拇指，躍入水中，冷向著天邊剛剛升起的啟明星祈禱著，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歸來。

卡米爾帶領的第三隊人馬也已升空待命。索爾曼坐鎮指揮。

凱拉帝三人此刻身著白色的醫生長袍，將一身英武之氣包裹了起來。葛蘭佩戴了一副眼鏡，加上原來的溫柔氣質，看起來更像是人畜無害的醫生。

凱拉帝三人接到對方允許登陸的信息後進入了研究中心，迎接他們的是機器人衛兵，兩個機器人對三人進行身體掃描之後，向刀疤男發出了未攜帶任何武器的報告。於是在四個死囚的押解下，凱拉帝他們順利進入了研究中心。走過長長的走廊，進入電梯，早已將研究中心的結構印入腦海中的凱拉帝知道他們的計劃進行很順利，死囚們正將他們引入大廳。

刀疤男依然坐在那張舒適的沙發上，把玩著遙控器，而在他的身後還有三個手持槍械的死囚。

「你好，醫生！」刀疤男沖著凱拉帝裂開嘴笑了起來，帶著些許殘忍的意味。

「你好！」凱拉帝禮節性的回應著，帶著他一貫的冷淡，就像他每一次走進綠島監獄一樣。

「過去承蒙照顧了。」刀疤男說。

「不用客氣，那隻是工作。」凱拉帝應道。

刀疤男突然站起身來，抓住了凱拉帝的衣領，硬是將他提了起來。出乎意料的舉動，讓冷和葛蘭有些慌亂，現場的死囚將槍口頂到了他們的頭上。短暫的騷亂過後，刀疤男盯著凱拉帝的雙目惡狠狠的說，「今天你要是敢耍什麼花樣，我也會做好我的工作的。聽懂了嗎？」

「非常明白。」凱拉帝不動聲色的說。

刀疤男從對方眼中找不到任何懼意，慢慢的鬆開了手。凱拉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淡淡道，「我是來檢查人質安全的，其他的事不歸我管。」

「很好，飛機什麼時候送過來。」刀疤男再此將自己扔進了沙發之中，面對凱拉帝的不卑不亢，無畏不懼，他任何的要挾和發怒都像是跳樑小丑的作秀，成了笑料。所以他決定快點進入正題。

「隨時。」凱拉帝惜字如金。

刀疤男揮了揮手，兩個死囚走了出去，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我們先來看看王牌吧。我想一定是我手刃了太多的社會渣滓，所以上天感激我的所作所為，將這位王子送到了我的手中。等你確認人質安全之後，我會帶著這張王牌離開，等我們安全之後才能放了他。」

凱拉帝變了臉色，「這和我們之前說的不一樣，你答應釋放所有人質的。」

砰地一聲，刀疤男忽然站起身來一拳正中凱拉帝的額頭，凱拉帝已經被打倒在地，他一腳踩在凱拉帝的頭上，剛剛放在面前桌上的槍已經指著凱拉帝的腦袋。凱拉帝給了他反擊的機會，他毫不客氣的抓住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誰都沒有料到，冷上前一步，握緊了拳頭，長期的訓練已經讓身體不由自主的做出了戰鬥的姿勢，而身後的槍也再次紛紛指向了他們，此刻行動沒有任何勝算，只會被打成篩子。氣氛頓時緊張到了極點。但是，躺在地上的凱拉帝的卻平靜依舊，他的手微微抬起，做了個冷靜的手勢，冷才慢慢恢復了呼吸。

「信不信我現在可以打爆你的頭。」刀疤男叫囂著。

「信，但是你那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呵呵呵！你以為我是傻子，不帶一張護身符，我一走出去就會被打成為篩子。別跟我談什麼條件，只要滿足我的要求就可以了，如果你再說一個不字，我就讓你身邊的這兩個小子腦袋開花。」

冷已經感覺到冰冷的金屬抵在了後腦勺上。

「呵呵呵！」凱拉帝也笑了起來，他淡淡道，「你要是開槍，我保證不出一分鐘，這裡就夷為平地，什麼病毒，什麼化學武器，什麼皇親國戚，全都見鬼去吧！」

兩個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無聲的交換著彼此的意志和信念，凱拉帝那份經歷槍林彈雨凝聚在骨子裡的霸氣讓色厲內荏的刀疤男漸漸敗下陣來，他在凱拉帝眼中看到了死神的意志，那是在關鍵時刻可以不惜一切的決絕。凱拉帝冰冷的笑意在刀疤男眼中轉化成了無所畏懼的魄力，為了勝利，自己的性命，同伴的性命都可以放在賭博的天平上。他終於鬆開了腳。他不敢和凱拉帝玩這種賭命的遊戲。

凱拉帝站起身來抖了抖軍服，刀疤男內心的恐懼早已在他犀利的眼神中無以遁形，怕死是人的天性，而這種慾望在看到希望的那一刻表現得尤為明顯，刀疤男顯然沒有毀掉這種希望的勇氣。

就在這個時候，去提取艾沙·奧斯的兩名死囚終於回來了。他們將一名已經被折磨得看不清面容的男孩丟在了地上，撕裂的衣衫幾乎遮不住傷痕纍纍的身體。男孩趴在地上不停的顫抖著，甚至不敢抬起頭來。凱拉帝還是認出了他，從胸口露出的火焰狀紋身表明了他皇族的身份。那還是四年前，在一次宮廷聚會上，凱拉帝見過他，那也正是冷第一次萌生了對軍人嚮往的地方。那時候的艾沙還是個陽光燦爛的大男孩，作為皇族最小的孩子，在寵愛的包圍中長大。

艾沙此刻的遭遇連凱拉帝都忍不住動容，這些人將在綠島監獄中所受到的折磨全都報復在了這個孩子身上。凱拉帝脫下了自己的軍裝，走過去，輕輕的披在了艾沙的身上。艾沙瑟縮著身體，也許是那一抹軍綠溫暖了艾沙的雙眸，他抬起眼睛望著凱拉帝，很快認出了他，眼中淚花閃動，他緊緊握住了凱拉帝的雙手，「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凱拉帝用力的抱了抱他，在他耳邊輕聲說，「孩子，別怕，這隻是一個夢，夢很快就會醒了。」

「不，不，」艾沙驚叫起來，「他們說過要帶我走，他們說要折磨我一直到死，救救我，救救我……別放手……」

「放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凱拉帝說完強行掙脫哭泣的艾沙站起身來，對刀疤男道，「我接受你的條件，boss，但是我希望和艾沙在一起，你們多一個人質沒有什麼損失。但是萬一艾沙出了什麼事，你應該知道他是國王最疼愛的孩子，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帝國的鐵蹄也將踏平那裡。帝國征服伊斯美爾的魄力你們應該見識到了，國王的意志就是整個帝國的意志，沒有人能逃脫帝國的追討。所以為了彰顯各自的誠意，我們各退一步，你們帶上我和艾沙一起離開，等你們到了目的地之後，釋放我們。」他回頭望了艾沙一眼，沉聲道，「到時候我會用一劑遺忘劑讓他忘掉這段不愉快的回憶。」

刀疤男和手下的人商量了一番之後，答應了凱拉帝的要求。從兩個人對峙的那一刻，他已經敗下陣來，敗在凱拉帝的氣勢上，之後的發展已經是按照凱拉帝的節奏在走了，只是他沒有覺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