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戰爭歲月

菲爾和冷又恢復了平靜的生活，在□□人居住區租住的那所房子里，多了一條電子狗，每日「汪汪」的追逐了兩人的腳步。浴缸里多了一條會游泳的電子鴨，每日的沐浴都變成人鴨互動，激情四射。

不過凱拉帝接受前一次的教訓，決定不再任由兩個人無所事事，給他惹麻煩。所以他為兩個人遞交了求職申請，不久就為他們兩個人在一家高級酒店找到了一份侍者的工作，美其名曰，增長社會經驗。

「菲爾，以後不用為了我向長官要求勳章的事了。」在菲爾那次和凱拉帝的討價還價之後，冷說。

菲爾一直以為那是他的夢想。

「也許那隻是我小小的虛榮心，你知道我只想要索爾曼知道，我可以做一個真正的士兵，想讓他承認我還有其他的價值。但是現在也沒有那個必要了，就像你所說的，我們做的並不是什麼正義道德的事情，只是在帝國的名義下一切就變得光榮起來，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不是嗎？所以現在的生活我就可以滿足了。」

作為長相不錯的克隆人，外加一張虛構的簡歷，兩個人在酒店得到了不錯的待遇。冷得到了鋼琴演奏的職位，而菲爾雖是普通的侍者，相信很快他迷人的笑容就會成為酒店的招牌。實際上克隆人相對於人類更容易在這些低級的服務行業找到工作，因為政府規定的工資低，而他們自身的服務水準讓人稱道。

時間過得平靜如水，這期間唯一讓他們震驚的消息就是三架攜帶著炸彈的無人機襲擊了上帝之手的三座高樓，雖然上帝之手的防禦體系及時發現，啟動了攔截系統，有兩架尚未撞上就已經被擊毀，但是爆炸物落到地上還是造成了幾十人受傷。但是第三駕無人機躲過了攔截撞入了□□人的撫育實驗室，無數個正孕育在體外胚胎中的生命毀於一旦，五名工作人員殉職。

這是薩拉美恐怖襲擊的繼續，也是對世人公布的第一起恐怖襲擊事件，很快就有一個叫「地獄蝴蝶」的組織透過網路宣布對這起恐怖事件負責。全國上下陷入一片恐慌。索爾曼也忙於善後和加強安保工作，而無法顧及到冷，這對於他們來說倒是一個好消息。

下班時間，伴隨著冷在鋼琴上彈奏的悠揚的樂曲，菲爾躺在寬大的沙發上，用掌上電腦瀏覽從凱拉帝那裡得來的那份伊斯美爾戰爭的日記。雖然凱拉帝說過，如果你不能自己想起來，那就像在讀別人的故事沒有任何意義，但是菲爾還是執意要了過來。這一份長達幾千頁的文件，並不是正式的報告，而是凱拉帝的私人日記，始自他第一次參加戰爭。凱拉帝並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他的記錄也許純粹只是為了打發戰爭之間的空白，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客觀陳述卻往往讓菲爾蘭迪熱淚盈眶。

「你還是第一個看見的人，雖然我已經忘了自己寫了些什麼。希望能夠幫到你。」凱拉帝說，沒有經過任何備份，他將源文件給了菲爾。也許正如他說的，他對過往已經不再珍惜，但也許是因為那些記憶早已經印入他的腦海中，永生不滅，這些記錄下來的文字對他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為帝國的榮耀而戰。」這句話出現在日記的第一頁上，很難想像凱拉帝也有如此熱血的時候，已經逝去的二十多年轟轟烈烈的戰鬥歲月，帶走了他的青春與激情，只留下一份理智和淡然。

凱拉帝的日記並沒有完整的故事和事件，有時候只是一段景物描寫，有時候只是一兩句對話或者是一張戰鬥機的手繪。

「倚坐在機翼的陰影中，晚霞滿天，經過戰火洗禮的大地蒼涼而遼遠，安德烈拿著通訊器一定又在給波爾寫情詩。」電子日記顯示的時間停頓了幾分鐘，菲爾可以想見，凱拉帝眺望著遠方的身影，他是不是也在想念著自己的愛人。接下去他又寫道，「他總是喜歡寫詩，在出發前，在返航途中，透過機艙的玻璃我可以看到他凝注在通訊機上專註的目光，如果這是在和平年代，我想他應該成為一名詩人，那樣的職業更適合他。」

關於關於安德烈，他的第一任搭檔，他們的關係，正面的描寫並不多，但從一些蛛絲馬跡看得出來他們各自有著自己的生活。

「敲門聲響起來，這個時間還會有人來？來的人是亞瑟。

『你在幹什麼？』亞瑟問道。

我說在寫日記。亞瑟顯得非常驚奇，又有些坐立不安，『你會把我寫進去嗎？』

我告訴他現在就在寫他，他更開心了，『以後波爾和安德烈約會的時候，我來你這裡好嗎？我可不想當電燈泡。』

『隨便你。』」

凱拉帝不經意間拍下了亞瑟的照片，照片上的亞瑟其貌不揚，口中銜著一根煙草，笑容里充滿了討好的不安神情。

「『別吃那種東西了，會有副作用的。』亞瑟吃的煙草是最新流行起來鎮定劑，雖然經過了改良不會上癮，但是吃多了身體就會產生抗藥性。

『不吃的話，我會緊張的。你知道每一天在戰場上都是生死較量，誰也不知道起飛之後還能不能回來……我不像你，你就像神一樣……』

真可笑，好像我不會怕死一樣。『聽一聽音樂吧，』我建議他，『我這裡有各種音樂藥品，音樂可以幹預人的腦電波，從而產生快樂，興奮，鎮定等等情緒，但是不會產生副作用。』我選擇了一首輕柔安慰型的音樂，將一隻耳機遞給他，兩個人並排坐在機艙里，閉目聽著舒緩的曲調。

『哎，凱拉帝，我申請和你搭檔可以嗎？』不知道過了多久，亞瑟問道。這段音樂似乎對他並沒有產生什麼作用，坐在他身邊，可以聽到他起伏不定的呼吸聲。『這樣就可以成全波爾和安德烈了，而且……而且我也很喜歡你。』

這倒是頭一次聽說。音樂很動人，像溫柔的水波，被包圍在其中。『這件事我已經向卡蘭特將軍申請過了。』

『結果怎樣？』

『還用說，當然是被回絕了。』我收起了耳機，走下飛行器。

『為什麼？』

『和一場戰爭的勝負相比，搭檔，愛情算得了什麼？你們應該搞清楚自己作為一名士兵的責任。』這是卡蘭特將軍的原話，因為這件事麥倫也挨了訓，那時候我才知道，不久之前麥倫就申請作為我的搭檔上戰場，當然也被他父親罵了個狗血淋頭，他是將來要作為指揮官的男人，怎麼可以將自己的感情放在首要位置。」

也許亞瑟當時並沒有給凱拉帝留下什麼印象，但是他最終的死亡無疑將自己的名字永遠刻在了凱拉帝的心中。

「通訊器里傳來了安德烈的叫聲，他要去增援波爾，他們遇到麻煩了。但是我們這邊同樣棘手。伊斯美爾的戰士像瘋了一樣採取自殺式的襲擊。麥倫說，『伊斯美爾的士兵是一群被狂熱的宗教信仰鼓動的怪物，他們頭腦一熱連生命都可以捨棄。』瘋子一般的行徑，這樣的戰場太可怕了。我沒有答應安德烈的要求，我們有自己需要固守的戰場，安德烈註定要恨我吧！幾分鐘後通訊器里傳來了安德烈的哭聲，我知道波爾一定出事了。安慰的話已經無暇說出口，安德烈反應遲鈍給了敵人機會，我必須全力以赴，這時通訊器又響了起來，卻是亞瑟的聲音，『凱拉帝，我愛你……』他輕輕吐氣說出了這三個字，然後通訊信號就此中斷……」

凱拉帝沒有再寫去，也許那個夜晚，文字已經無法平復他的心情。那一晚有沒有情人的肩膀讓他哭泣，有沒有愛人的吻讓他安慰？這一切都無從知曉了，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凱拉帝征戰的二十年間一定經歷了無數次這樣的時刻，直到太多的傷痕讓疼痛麻木，直到太久的時光讓記憶暗淡。

凱拉帝對於安德烈的死隻字未提，但在他死後的很多年裡，凱拉帝的日記中偶然還會提到他的隻字片語。「凱拉帝，我們為什麼而戰？是正義還是信仰，是自由還是愛情？我們連自己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我們為什麼而戰鬥？我們只是為了統治階級愚蠢的慾望而犧牲最為寶貴的東西，你明白嗎？為帝國的榮耀而戰，多麼虛偽而空洞的口號啊！凱拉帝，聰明如你竟然完全被軍校里填鴨式的教育洗腦了！」這是安德烈的愛人死後，他在凱拉帝面前說過的話。在之後的一頁中凱拉帝只寫了一句話，「為帝國的榮耀而戰」，沒有任何標點符號的文字，讓菲爾猜不透凱拉帝在寫下這句話的時候的心情，是強調自己的信念，還是質疑這句話的含義？整整一頁的空白似乎充斥著凱拉帝無聲的思考。

「菲爾，很晚了，去睡覺吧。」冷走上前來提醒他，菲爾才發現悠揚的琴聲早已經停止了。關閉了掌上電腦，心情卻依然不能平靜，穿越時空而來的憂傷還縈繞在他的周圍。

這時幾個月以來沉寂的通訊器終於響起了凱拉帝的秘密通訊信號。兩個人嚴陣以待，確保周圍環境安全之後，將通訊秘密轉化成圖像，顯示在通訊器上。是視頻通訊，熒幕上的凱拉帝依然穿著白色實驗服。

「這些天過得怎麼樣？」凱拉帝微微笑道。

「父親，我還以為你已經把我們忘記了。」菲爾帶著些許撒嬌的聲音透過密碼傳遞著溫暖，讓凱拉帝的笑容更加動人了些。

「為了對你們之前的良好表現有所鼓勵，特意送了你們兩張旅行的船票。」

真的假的，兩個狐疑的表情傳達到凱拉帝的眼中，後者笑得更加高深莫測，「總之好好享受這段旅程吧。」還沒等兩個人質疑，凱拉帝已經切斷了通訊。很快對方又傳來了一份文件，解秘之後，竟然是兩張電子錄用通知書。大意是，之前他們申請的在「亞美里亞」的侍者工作已經透過審核，並且通知了他們啟程的時間和地點。

「亞美里亞是什麼東西？」菲爾問道。

「是一艘大型的豪華游輪，由蒼夜的輪渡公司經營。它從Vinus出發，途徑伊斯美爾的各個島嶼，和風光美麗的瑪雅海峽，目的地是大海另一端的塞爾塔王國。」冷解釋道，「總航行時間聽說要好幾個月呢。」

「還以為他真送我們兩張度假的船票，沒想到還是去打工。」菲爾看著錄用通知單後面工作性質詳解，略有些失望。

「如果真是侍者工作的話，也還好說。」冷道。兩個人對視一眼，一致點頭同意，這兩張船票絕不會像凱拉帝說的那樣只是旅行獎勵那麼簡單，他那曖昧的笑容暗示這肯定是任務的一部分。不過凱拉帝既然不說，那麼他們也就理所當然的它他當成旅行吧。

兩人第二天去工作的酒店辦理辭職手續，他們才知道。原來自己工作的酒店也是蒼夜的生意。

「這次亞美里亞因為有不同尋常的活動，所以招了不少臨時工，本來還想要推薦你們兩個過去的。這樣更好，我給你們寫一封推薦信吧，這樣到時候會給你們安排更體面的工作。」酒店的經理說。兩個人面面相覷，世間的事竟有如此的巧合？菲爾甚至都懷疑這位經理也是軍部的秘密工作者。

「這倒不至於，Vinus一半的產業都是蒼夜控股的，他也許只是好心相助而已。」冷說。

儘管利用休假的三天時間做了不少研究工作，但是當親眼看到被稱為海洋綠洲的亞美里亞號時，兩個人還是驚嘆於它規模的宏大和造型的美輪美奐——銀色的船身長達五百多米，高約百米的，外觀看上去就像一隻棲息在水上的巨大的仙鶴，高昂的脖頸，伸展的尾羽栩栩如生的展現著仙鶴的神態。仰頭望去層層甲板一直延伸到天上，玻璃外觀在陽光下閃動著五顏六色的光芒，迷炫了眼睛。在視野的盡頭是一片蔥蘢的綠意，姿態婆娑的椰子樹輕輕搖曳著羽狀的葉片，裊裊生風的藤蘿盡顯婀娜之態，這是一片濃縮的海灘景象，這是一座移動的海上綠洲。

船中間一個巨大的熒幕上正播放著情歌小王子蘭尼演唱會的廣告，「蘭尼充滿海洋氣息的歌聲將陪伴您度過愉快的旅程。」這也是這次航行的亮點之一，邀請了著名的□□人偶像歌手蘭尼薩恩，在船上召開演唱會，為此特意發售了不少打折船票，吸引了蘭尼的眾多粉絲。於是原本只有有錢人才支付得起的豪華旅行，第一次向平民百姓打開了大門。由於遊客猛增，輪渡公司才招聘了臨時的服務人員，菲爾他們才能順理成章的登上這座豪華油輪。

登船之前菲爾再次望向大熒幕，蘭尼清純可愛的面容向大家露出甜美的微笑。有人說他的歌聲像陽光下的浪花，跳動著歡快的節奏；有的人說他的歌聲像午夜的濤聲，聲聲催人入眠；有人說他的歌聲像海底的暗涌，嗚咽著深沉的旋律。第一眼，菲爾已經對這個男孩產生了好感。

兩個人懷著激動的心情衝到了碼頭上，遊客登船要晚上開始。但碼頭上還是聚集了不少觀光拍照的遊客。菲爾和冷穿過人群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件，和錄取通知，迎賓員卻指了指旁邊的窄小的員工樓梯。經過一條條長長的走廊，他們按照指示來到了類似會議室的大廳里，那裡已經聚集了不少和他們一樣應聘來的新員工。一位年長的管事接待了他們。他們出示經理的推薦信之後，管事讓人帶領他們去安排住宿，幸運的是他們被安排在了一個雙人間。

放下行李，回到會議室時，所有的應聘人員都到齊了。管事開始介紹亞美里亞號的規矩，和他們的工作範圍。菲爾和冷雖然沒有船上工作的經驗，但這兩個月在酒店的工作也增長了不少經驗，所有的服務行業歸納起來也許一句話就可以形容，那就是顧客就是上帝。鑒於菲爾和冷良好的形象，凱拉帝虛構出來的那份簡歷，還有經理的推薦信，他們兩個最後被分到了VIP服務部。

距離遊客登船尚有半天時間，領班將利用這段時間來領他們熟悉環境，指導他們服務的具體事宜。菲爾和冷的領班叫蓋瑞，三十多歲，是很健談的人。「VIP可不好服務。」蓋瑞說，「本來船上有足夠的機器人服務生，但是機器人無法滿足這些養尊處優的人們，他們總是提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對你的服務挑三揀四，所以你們要記住，到時候千萬不能露出不耐煩的樣子來，微笑最重要。」

船上有十套王室規格的套房，各自有自己的專用通道和獨立門戶，每套都極盡奢華，除了卧室、會客廳、健身房、遊戲廳等普通的設備，還擁有露天的海景游泳池。他們每個人都會擁有自己指定的一到兩名服務人員，現在船上為他們配備了二十個人，供他們選擇，其中包括菲爾和冷兩名新面孔。

「VIP服務並不輕鬆，他們指定的人員需要為他們提供24小時服務，雖然每個人都會帶著自己的隨從，保鏢廚師啊，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在什麼時候呼叫你，所以要二十四小時保持著警覺。」蓋瑞說。

菲爾向冷撇了撇嘴，這並不是什麼好工作，感覺像被凱拉帝騙上了賊船一樣。

接近傍晚的時候，乘客登船陸續開始。菲爾他們換好了工作服，列隊站在VIP通道兩側等待著尊貴的客人到來。

「蒼夜先生歡迎您。」聽到管事的話，站在隊尾的菲爾和冷微微探出身來望向前方，這個傳說中的男人——上帝之手的締造者的完美克隆體，還是第一次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一身白色西裝的英俊男人一邊聽著電話一邊走上了甲板。感覺像一陣風刮過，眼前所有的風景都不存在了，只剩下男人風情萬種的微笑著的樣子。西裝上衣很隨意的敞開著，胸口的口袋中插著一支紅玫瑰，沒有打領結，從敞開的襯衣中露出健康的膚色，帶著些許放蕩不羈的味道，讓人春心蕩漾。男人臉上架著一副無框的眼鏡，一個凝神思索的表情又盡顯歲月練就的優雅。他旁若無人的走過歡迎的隊伍，淺珊瑚色的長髮幾乎及膝，用一條白色的絲帶在中央漫不經心的束起，卻在海風中輕飛曼舞，宛若落英繽紛的夢境。

「好啦，放心吧，那就這樣吧，拜拜。」全程投入在打電話之中的蒼夜用一個微笑結束了通話，之後又戀戀不捨的望著通訊器的熒幕兩秒鐘，抬起頭來這才意識到管事的還在等著他挑選中意的服務生。

「是不是還要一直以來為您服務的凱特呢？」管事問道。

「哦，今天好像有新面孔嘛。」男人帶著磁性的聲音很好聽，一舉手一投足都彰顯著魅力。

「是的，剛剛選撥上來的。」

「這次那就讓他來吧。」蒼夜隨手指了指冷，「免得其他的客人不滿意，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讓他跟著我好了。」

冷急忙跟上蒼夜的步伐，追隨著其他五六個人僕人，向王室套房走去。菲爾偷偷的朝他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在他眼中這個傳說中的男人是如此與眾不同，無論是凱拉帝還是卡蘭特，經過戰爭洗禮的他們身上都帶著一股殺氣，如秋天般蕭瑟。而常年的軍事訓練已經在他們身上打下了烙印，一舉手一投足都有著軍人特有的嚴謹氣質。而這個男人完全不同，他隨性而散漫，他優雅而放蕩，他就像春天一樣充滿生機引人遐想。然而更重要的是他似乎並沒有什麼架子，除了無敵的魅力，更有一種平易近人的親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