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雷昂中校

雷昂中校身著軍服，一手夾著香煙，一手拿著講義走進了演講大廳。他和上帝之手的其他科學家不一樣，並非學院出身，他是軍人出身。從事了很多年科學研究，他身上依然保留著軍人的硬朗氣質。他對於克隆工作的投入與其說是出於對科學的熱愛，倒不如說是出於操縱生命所帶來的成就感，那是和戰場殺敵完全不同的境界。

「今天我們要講的是一個頗有爭議的話題。」雷昂中校吸了一口香煙，緩緩在空中吐出，隨意翻了翻講義，開始了今天的演講。他的風格一向隨意，更多的時間似乎並不是在對聽眾講述，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思維天馬行空，論點犀利冷酷，而這又形成了他獨特的風格。

「基因決定命運，還是環境塑造性格？」雷昂中校的話音剛落，身後的大熒幕上打出了這幾個字。「這是一個頗有爭議的問題，已經在學術界爭論了幾十幾百年，雖然對於在相似和截然不同的環境中長大的兄弟姊妹的研究得出了一定的結論，但是這些研究材料都有著這樣那樣的局限性，因為基因不完全相同，得出的結論總是讓人質疑……」

菲爾坐在觀眾席上，警惕的觀察著現場每一個人的動向，學生，工作人員，記者都有可能是薩恩裝扮的。今天兩個雷昂進行了合體，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教授竟然就是和自己相處了兩個星期的人。雷昂用一天時間，觀摩了中校的動作習慣，完美的模仿了中校，今天作為他的替身站在了台上。

「我們這些年裡克隆了幾百對雙胞胎，他們被分配到了全國各地不同的家庭，工作在不同的領域，透過追蹤他們日後的生活軌跡，我們終於得出了可靠的結論……」

菲爾漸漸被演講的內容吸引了，他之前並不知道雷昂要講的是怎樣的內容。他不禁想到了冷和他的雙胞胎兄弟，他們有著相同的基因，命運卻如此不同。

「我們先來舉個例子吧！」雷昂拿起遙控器，熒幕上出現了幾個身份編號，因為涉及隱私，部分編號內容被屏蔽了，但是那一串殘缺的數字卻刺痛了菲爾的雙目，他們和冷的編號如此吻痕，應該不會是巧合，冷也許也是研究的一部分。編號之後簡單列出了兩個人的生活軌跡，其中之一也完全是冷的生平經歷。

「這一對雙胞胎是在實驗室中克隆出來的，他們有著完全相同的基因組合，然後透過領養系統，他們被分布不同地域的父母們領養了。說出來難以置信，他們兩個儘管生活環境不同卻有著如此相似的經歷，被遺棄，流落街頭，歷盡苦難，再次被領養，然後被侵犯，被玩弄，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們身上帶有人們稱之為悲劇的基因，那些厄運實際上都是他們身上獨特的悲情氣質所決定的。而有時候這種獨特的氣質又具有引誘別人施暴的作用……」

菲爾聽不下去了，什麼基因，什麼命運，那些全都是高高在上的人們為了愚弄人民而打出的幌子，明明是自己犯下的罪惡，卻將罪惡的源頭歸結於對方，這是何等可恥的行為！

他從後門悄然離開了講堂，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行動，應該不符合薩恩的風格。守在門口的阿神，殷勤的舔了舔菲爾的手指。有阿神在，果然心神安定多了。菲爾蘭在周圍轉了一圈，確定一切正常。這是他第二次實戰任務，冷卻不在身邊，他希望自己可以毫無紕漏的完成，證明給冷看，自己已經長大了。

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到了中場休息的時間了，雷昂已經從講堂來到了休息室。下面還有提問環節，在休息過後進行。正在這時菲爾聞到了一股咖啡的香味，一名工作人員端著熱咖啡來到了休息室門口，菲爾進行了例行的檢查，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便放行了。菲爾耳邊忽然傳來一聲低嘯，回頭卻發現阿神已經擺出了戰鬥的姿勢。

「難道剛才那個人是薩恩？」阿神嗅過薩恩的物品，聞得出他的味道，它現在的反應表明它已經發現了危險。菲爾無法理解的是，這名工作人員是早晨來的時候，雷昂親自指定的，所以自己並沒有對他有任何懷疑，難道雷昂早就認出了薩恩？

怎麼可能？難道……？一個大膽的揣測在菲爾的腦海中形成了。雷昂此行的真正目的也許正是像他說的要逼迫薩恩帶上項圈。答應索爾曼的要求，只不過是他見到薩恩的手段而已，他說的拯救是真正意義上的拯救，助他脫離危險，成為自由之身！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雷昂，你將置自己於何地啊！

「各保安人員注意，目標人物已經出現，在休息室里。」菲爾通傳完命令，摸了摸阿神的頭，手槍在手，深呼吸一口，一腳踢開了休息室的門，大吼一聲，「薩恩投降吧！你被包圍了。」

果然沒有猜錯，剛剛那名工作人員已經卸掉了偽裝，露出了本來面目，他手中的槍抵在雷昂的脖子上，「再上前一步我就殺掉他。」

菲爾大吼道，「別玩了，雷昂，我已經猜到了你的目的。」他對雷昂非常失望，說什麼搭檔，說什麼信任，他只是在利用自己的單純而已！

薩恩愣了一下，他似乎不太明白菲爾在說些什麼，神情異常緊張。「我說過了，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他。」他手槍中射出一道電弧擊中了雷昂的頸部，雷昂發出一聲呻吟，身體正經受著極大的痛苦。

雷昂，你這是想要犧牲自己成全薩恩啊！菲爾無法看著眼睜睜的看著他受折磨而無動於衷，明明知道他在利用自己的單純和善良，卻又無法果斷出手！原來自己真的不適合當兵啊，作為一名軍人，無論何時都應該把私人感情拋諸腦後才對！

外面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保安們正聚集過來。薩恩大喝一聲，「讓開，否則我真的開槍了！」

菲爾在責任與良心之間苦苦掙扎著。正在這時，電源忽然切斷了，周圍一片漆黑。在菲爾猶豫的瞬間，薩恩已經帶著雷昂沖了出來。菲爾的身後一片慘叫聲，腳步聲卻漸行漸遠了。如果菲爾猜的沒有錯的話，雷昂肯定會把自己的戰機給薩恩，讓他逃走。菲爾希望還趕得及截住他們。

菲爾計算著最近的路線，將繩索掛在樓梯之上，招呼一聲阿神，阿神，心領神會，跳上了他的肩頭，他沿著繩索直接滑到了底樓。戰鬥機就放在地下停機倉中。菲爾剛剛落地，阿神就跳了下去，向著黑暗中衝去。菲爾不敢有絲毫怠慢，緊隨其後。在一個走廊的出口處，阿神四腳抓地，朝著前方警惕的低嘯著。菲爾隱藏於拐角之處，幾秒鐘之後，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菲爾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他還沒有忘記雷昂說過，他的眼睛經過了改造，黑暗中可以辨物，恐怕薩恩也有同樣的能力，那麼只能先下手為強了。

很快，子彈就向著菲爾藏身之地流瀉過來，菲爾急忙藏好身形。子彈剛剛停止，阿神再次沖了出去。看來帶上阿神真是明智的選擇，在黑暗中追蹤獵物，阿神是一流的。菲爾緊追而去，眼前就是停機倉的入口了。阿神弓起身體，雙目放出寒光，口中低嘯著，它準備進行攻擊了。

「阿神，讓開！」黑暗之中雷昂下了命令，阿神卻毫不動搖的守住了出口，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不，不要……」雷昂的聲音在空洞的走廊中回蕩著。與此同時，菲爾奮不顧身的撲上，抱著阿神就地翻滾，阿神剛才站立的地方已經被子彈激起的塵土所淹沒。也許薩恩被阿神的勇氣動搖了，片刻的猶豫救了它的命。緊接著菲爾感到身後傳來劇烈的震動，他抱著阿神卧倒在地，身後的牆壁轟然坍塌，碎石不斷打在身上。模糊的視線中，雷昂的戰機出現在了牆壁的缺口處，薩恩抱著雷昂跳進了戰機的駕駛艙，在阿神悲傷的嗚咽中，戰機騰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