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艱難抉擇

一頓狂暴的鞭撻之後，薩恩掏出了手槍。雷昂躺在地上，面色黯然，血滴順著微笑的嘴角滑落。薩恩握著槍的手在顫抖，這張笑臉曾經給了自己多少美好的幻想和憧憬啊，又讓自己經歷多少痛苦和折磨，但是當仇恨終於可以了結之時，他卻猶豫了，無法扣動扳機。

「你在猶豫什麼？」雷昂苦笑道，「打死我，你就自由了。」

「閉嘴！」薩恩一腳踢在雷昂的肋下，雷昂痛得彎起身體，劇烈的咳嗽起來。薩恩丟下他，來到操作台前，監控中顯示，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子竟然追了上來。他冷冷一笑，戴上了特製的頭盔，檢查了一下燃料情況，足夠他飛出帝國的邊境了。他透過腦電波向戰機下達了一系列的指令，將戰機的速度提升到了最大。等逃離了危險，再考慮如何處置雷昂好了。

他閉上眼睛，享受著飛翔的感覺，上一次飛翔就像是上輩子的經歷。他甚至不敢相信這輩子竟然還有機會在天空中翱翔。只要活著就有機會改變命運，這是他一直堅信的事情，所以沒有屈服，和命運抗爭到了現在。自由，那是怎樣的色彩啊，真想知道。

他睜開眼睛掃了一眼熒幕，沒想到菲爾蘭迪的戰機竟然還跟在他的身後，大感意外。他檢查了一下系統，竟然發現了一款植入的同步程式，他正在想辦法終止連接，菲爾的通訊已經送了過來。

「不用白費心機了，只有我可以單方面的解除同步！放開雷昂，否則我會一直跟著你們。」

「既然這樣的話，就去死吧！」薩恩迅速鎖定目標發射了兩枚飛彈，沒想到菲爾早有準備，用飛彈將其擊落了。薩恩改用雷射武器，卻被告知系統故障，無法發射。機上還有四枚飛彈，但是再這樣打下去，他的戰機豈不成了一台裸機！

「雷昂，這就是你的目的嗎？混蛋！」他一腳踹在雷昂的胸口。雷昂對戰機做最後的檢查時就發現了這一點，但是他還是決定冒險一試，這是薩恩逃走的唯一機會，哪怕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他也不想放棄，但是沒想到百密一疏，竟然被菲爾植入了同步程式。

「雷昂，你聽到了嗎？聽到了請回答。」菲爾的通話再次傳了過來。

薩恩冷笑道，「你在那邊好好聽著吧，看我怎麼打死他。」

「你個白痴，你快點把他放了。他的脖子上戴著可以遠程操控的項圈，你這樣會害死他的。」

薩恩走到雷昂的身前，撕開了他的領口，那枚金屬項圈就暴露了出來，他冷笑道，「看來你真的墮落了呢，甘心做別人的狗了，不如我一槍成全你算了。」

「說你白痴，你還真是白痴啊，雷昂犧牲了自己，一心幫你逃走，你都看不出來嗎？以他的身手怎麼會輕易被你抓住！」

「菲爾，別再說了。」雷昂輕聲呼喚著，既然要死，就讓他帶著一點尊嚴和驕傲死去吧。他這麼做是心甘情願，不想得到任何感激和眼淚。

「好啊，一唱一和搭檔的挺不錯啊！以為這種苦肉計可以逼我就範嗎？」他從雷昂身上搜出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項圈，憤怒的摔倒了地上，「你以為這樣我就會乖乖套上這個項圈，和你一樣做一條任人擺布的狗是不是？」

「薩恩，我一直都對你懷著敬意的，你雖然逃走了，但是還保持著軍人的尊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復仇對象，沒有向無辜的平民下手，但是你為什麼看不清眼前的事實呢？不要讓幾年以前的誤會重演了，不要再次讓一份無私的愛變成永遠無法彌補的痛！」

「愛？你知道什麼啊？」薩恩變了臉色，心底最深的痛只源於自己的一廂情願，不曾對任何人說過一個字，菲爾蘭迪怎麼會知道。

「知道啊，雷昂已經知道了一切，你無意識中對中校透露了內心的想法，而中校告訴了雷昂，所以他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啊，他想補償你。」

「雷昂……」

「抱歉，薩恩，那次打架真的非常抱歉。」雷昂痛苦的說，「現在請自由自在的飛吧……穿越帝國的邊境，你就可以自由了……」

「薩恩，別再頑固了，你們只有十幾分鐘了，索爾曼十幾分鐘之後就會啟動項圈中的微型炸彈，你想看著雷昂死在你面前嗎？」

雷昂的項圈上的紅燈忽然亮了起來，一閃一閃的伴隨了滴滴答答的聲音，項圈開始收縮，雷昂感到呼吸困難，幾乎喘不上氣來。雷昂明白，這是索爾曼的警告，如果他不肯回頭，就讓他經歷死亡的恐懼，一分一秒，清晰而無法逃脫，然後再將他殺死。

薩恩看著躺在地上掙扎的雷昂因呼吸困難漸漸漲紅了臉，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手槍「噹啷」一聲落地，他跪倒在地，「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個混蛋！為什麼不讓我恨你恨到底！」

「恨一個人也是很辛苦的事吧？薩恩，不要管我了，菲爾攔不住你。走吧，即使沒有武器，以你的水準，也可以輕易擺脫他的攻擊不是嗎？去尋找你想要的生活吧，薩恩……去實現我們全都無法實現的夢想。」

「閉嘴！告訴我怎樣才能打開這個項圈！」

「用蠻力的話，也會爆炸的，所以不用想了，如果不想讓我痛苦，就直接給我一槍。」

「閉嘴！你給我閉嘴！」薩恩無力的將臉埋在雷昂的胸口，握緊的雙手不停的顫抖著。

「就讓我把最後的話說完吧。薩恩，你是我們之中最散漫不羈，也最熱愛自由的人，經歷了這麼多年，你都沒有屈服，我竟然想著要讓你帶上項圈，我真是愚蠢之至。我一直幻想著有一天我們可以改變命運，但是帶著這種東西，是不可能有機會的，所以，你的選擇是對的。」

「不，不要再說了……雷昂，愛過我嗎？」他低聲問道。

雷昂沒有說話，在昨天之前，他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的一顆心都在葛蘭身上，在遭遇背叛以後，他的心碎了，愛枯了。

「從來沒有愛過我是不是？」薩恩無助又無奈的說。

「從今往後……從現在這一刻起我開始愛你，也許太晚了吧？」一句「愛」並沒有那麼難，在人生最後的時刻，即使是安慰也好，想到薩恩從此將孤零零的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他心中湧起一絲痛苦之情，也許一句「愛」，會給他增添一抹美好的回憶，一份活下去的勇氣吧。

「這就夠了。雷昂，從今往後我們就在一起了。」他抱著雷昂的脖子，將臉緊緊的貼在雷昂的臉上，「這枚小型炸彈足以將我們兩個人都炸死吧？」

「別傻了，薩恩！」雷昂沒想到薩恩竟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薩恩原本就是誰也猜不透的啊！

「我就是傻，你們一直都把我當成傻子不是嗎？雷昂，再多說一點，在我人生最福祉的時刻，再多說一點啊。」他輕輕的吻去了雷昂嘴邊的鮮血，擁抱著他，只有這一刻他才能感受到生命是真實的，而這一刻他覺得自己自由了，原來自由的色彩是如此溫暖，如此溫柔，像夢一樣飄渺，但又是實實在在的存在的！

「啊，薩恩，愛著你啊……」

菲爾淚流滿面，生命最後關頭的愛情，感天動地，但是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了！最後一分鐘，他按動了飛彈發射武器，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索爾曼啟動爆炸裝置的話，兩個人必死無疑，如果戰機被他擊沉的話，尚且保留一份生機。

看著眼前的戰機冒著黑煙跌落天空，菲爾撤消了同步，他擦掉眼淚，開啟了和索爾曼的通話，「戰機已被擊落，請不要啟動爆炸裝置，迅速派出搜救隊，培養他們花了那麼多時間，你也不希望他們死吧！」

「正確的選擇！」索爾曼贊道。

菲爾在那一瞬間感覺心裡有一絲沉重的東西落下。他長大了！

他將戰機停在了一個荒島上。一直處在紅色警告狀態的測速儀總算停止了警報，剛才在空中的時候，戰機就像一棟在狂風中飄搖的木板房，隨時都有解體的可能，戰機也有自己的意志吧，竟然一直撐到了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