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請客的賭約

因為是比賽日，訓練量都比較少，晚上也是自由活動，凌波洗完澡出來散散步，吹吹風。路過旅館大廳的時候，看到金宥澤帶著耳塞坐在角落裡，一個人低頭在紙上畫著什麼，那身影安靜而寂寞。

凌波情不自禁的走了過去，輕輕在他身邊坐下，他手中的筆記本上是一幅尚未完成的水筆速寫，畫的是他手邊茶幾上的一瓶插花。感到有人坐在身邊，他抬起頭來，凌波覺得有些唐突，急忙道歉，「Sorry for……disturbing you. I will leave now.（很抱歉，打擾你，我這就走）」

「No, that』s OK.（不，沒事）」金宥澤望著他，眼中漸漸有了光彩。

凌波感到他似乎並不討厭自己坐在這裡，於是試圖和他進一步交談，「It』s great, your drawing……is wonderful.（很棒，你的畫太棒了）」

「I learnt before…… when I was a child. En……sometimes, when I want to……to be quiet, no……to calm down, I draw pictures. It make me not so……unhappy.（我以前學過……當我是個小孩的時候。嗯……有時候，想要保持安靜，不……想要平靜下來，我就畫畫。它讓我不會那麼……不開心。）」

「I understand. It is like music. Sometimes, I listen to music.（我理解。就像音樂。我有時候聽音樂。」

兩個人用結結巴巴的英語開始了交流，說道music金宥澤忽然摘下來一個耳塞，遞給了凌波，凌波笑了笑塞進了耳朵里。他本以為金宥澤現在聽的一定是輕柔舒緩充滿傷感的音樂，沒想到卻是一首節奏極強的英文歌，而且音量開得極大，很有震耳欲聾的感覺。他給嚇了一跳，金宥澤溫和的笑了起來，將音量調小了一些。凌波從那笑容中中看到了一絲他去年的影子，心怦然而動！他急忙轉過頭，專註於音樂，耳機里翻來覆去播放的只有一首歌，他聽了幾遍也聽明白了幾句。

「I』m not gonna sit and feel sorry for you

That』s the last thing that you need me to do

Sit around and wish for better luck

……

I』m not gonna listen when

You say the worlds against you

You are the first to give up

You say you』ve got no spirit at all

……

You』ve got everthing

You』ve got everthing

……」

凌波望向金宥澤，本以為他會頹唐沮喪，完全喪失鬥志，但是他似乎並沒有如此。這首歌本來是唱給他自己聽的，他清醒的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所在，不會自怨自艾，也不會坐等好運降臨。也許他想藉此機會告訴凌波，不用為自己感到sorry！總有一天他會捲土重來，再一次站在最高領獎台上。

凌波忽然覺得自己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他比自己想像得更加強大也更加清醒，他不是那個動不動就會放棄的人，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金宥澤指了指大廳牆上的掛鐘，說，「You have 1500m tomorrow.（你明天有1500米比賽）」

凌波知道他在提醒自己應該早點休息，但是現在才八點多鐘，他上床也睡不著，「It』s too early. I cannot fall asleep even……when I lie on bed.（還很早，我現在睡不著……即使躺在床上）」他轉念一想，這也許是金宥澤委婉的下逐客令，「En……if you want to be alone, I will leave.（如果你想單獨呆著，我就走。）」

「No, that』s OK.（不，這樣就好）」他說著將耳機從凌波耳朵上拿了下來，然後翻了翻自己的畫本，將一幅畫遞到凌波面前。

「Wow！」凌波吃驚的叫了出來，畫上Q版的小人不正是自己嘛！只見他站在領獎台上，帶著獎牌，捧著鮮花，笑容燦爛，十分可愛。這是一副精描細繪的畫，和以往那些以交流為目的的草繪完全不同，把凌波的特點描繪得惟妙惟肖，尤其是他的髮型和嘴巴。「It』s ……」凌波實在不知道應該怎樣形容好了。

「I wish you to win a medal tomorrow.（我希望你明天能獲得一塊獎牌）」

「Thank you! Thank you very much.（謝謝。非常感謝）」凌波非常感動，雖然距離前三名還有一定的差距，他也夢想過可以站在領獎台上，實現自我突破。

凌波滿臉笑容，用指尖輕輕撫摸著那些筆觸，就像看到曾經年幼的自己站在領獎台上的樣子，手舉著鮮花，一直對台下的哥哥微笑。金宥澤忽然湊過來，將本子翻了一頁，「What about this？（這個怎麼樣？）」

「Oh，my god！（天哪！）」後面一頁上居然也是凌波站在領獎台上的畫，唯一的區別是，這一張上凌波扁著嘴巴，哭得稀里嘩啦，那神情真是和他小時候哭泣的照片一模一樣。

凌波翻翻前面，在翻翻後面，因吃驚而長大的嘴巴一直難以復原，金宥澤開心的笑了起來。

「Why？Why will I cry? I』m not going to cry.（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哭？我才不會哭呢？）」震驚過後，凌波感到了一絲惱怒，他這是在調侃自己愛哭嘛！他還記得自己去年哭泣的茬呢，看來那個印象實在太深刻了，竟然無法從金宥澤的腦海中抹殺。

「XXXX！」金宥澤不知道用韓語說了句什麼，但凌波猜肯定說他是愛哭鬼，他轉頭瞪著金宥澤，感覺自尊心有一絲受辱。這個混蛋根本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回事吧，即便自己在1500米預賽中贏了他。

「It』s just tears of joy！（這隻是喜極而泣）」金宥澤解釋說。

「No，I won』t cry！（不，喜極也不泣）」凌波堅持著，失敗了流淚，高興了難道也要流淚？自己又不是水做的。

「Are you sure？（你確定？）」金宥澤一臉懷疑的表情。

「Of course.(當然)」

「Bet?（打賭？）」金宥澤眉毛一揚，頗具挑釁意味。

這時候凌波怎麼能讓他看扁了，「Bet！But bet what？（打賭就打賭，賭什麼？）」

「En……」金宥澤認真的想了半天，接過本子，開始在紙上畫起來，過了一會兒，一個火鍋出現在紙張的中央，「The one who lose will pay.（誰輸了誰買單）」

「Agree.（同意）」不就是一頓飯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再說自己也不打算輸，凌波痛快的答應了。

只見金宥澤依然在紙上忙活著，筆尖沙沙作響，不一會兒功夫，一盤肉，一盤魚，一盤蝦，還有各種各樣的蔬菜填滿了火鍋旁邊的空白。

「Can you eat so much?（你能吃這麼多？）」凌波撇著嘴道。

「Don』t be so stingy！（不要這麼小氣）」金宥澤朝他投去一絲充滿笑意的目光，低頭繼續畫了起來。

「What?（啥？）」凌波沒有聽懂最後一個詞。

「If you don』t have enough money，just say，I will delete something.（如果你沒有足夠的錢，就說，我會刪除一些東西）」金宥澤停下筆向他解釋道。

凌波聽完怒了，這個小子竟然誤會他小氣，到時候輸的人可不是自己。「Give it to me！（給我）」

「Excuse me？（什麼？）」

凌波不由分說從金宥澤手中接過了筆和本子，在為數不多的空間里，畫了一隻大螃蟹。他畫工很差，但是那隻螃蟹張牙舞爪氣勢非凡。金宥澤看看凌波，再看看那隻螃蟹，似乎從中發現了共同點，笑得前仰後合。凌波不理會他，繼續認真的思索著，只畫一隻螃蟹他覺得不過癮在後面寫了個X10，還覺得無法徹底表達自己的憤怒之情，又不知道畫點什麼才能顯出自己根本不怕花錢。抓耳撓腮考慮了片刻，幹脆畫了一頭牛上去。

這下金宥澤已經完全撐不住了，拍著沙發大笑不止，「A beef? Creative！But are you sure you want a beef?（一頭牛？太有才了！但你確定要一頭牛？）」

「Are you scared?（害怕了嗎？）」

「No, not at all.（完全不）」

「Then, deal.（那就成交了）」凌波不苟言笑的一錘定音。

「OK.」金宥澤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再次看了看那張畫，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凌波到想不到這個人笑點這麼低，自己這麼認真的傑作，他到底有什麼好笑的。最後金宥澤將那張畫撕了下來，遞給凌波，又指著凌波站在領獎台上的那兩張畫道，「Which one do you want？（你要哪一個？）」

「Can I keep both？(我可以要兩個嗎？)」凌波想把那張笑容滿面的留下來作紀念，把那幅淚流成河的毀屍滅跡。

「No，just one. I will keep the other one.（就一個。我會保存著另一個）」

凌波左思右想，頗費了一番腦細胞，最終還是選擇了那副哭泣的。讓金宥澤拿著這幅畫他實在感覺丟人到家了。

「I thought you like the other one.（我以為你會喜歡另一張）」金宥澤有些意外。

「I just want to throw away.（我只是想明天把它扔了）」

看著凌波認真的表情，金宥澤再次哈哈大笑了起來。凌波發現他笑起來的時候就想個孩子一樣無拘無束。「You』d better wait until the match finishes.（你最好等到比賽結束）」

「You don』t need to worry about that.（這個你不用擔心）」

金宥澤起身告辭，並且再次祝福他取得獎牌。

「Thank you！（謝謝）」凌波再也綳不住，笑了起來，他們兩個打了半天賭，但是他能不能拿到獎牌還是個未知數呢，讓別人聽了肯定會貽笑大方的。

「Don』t thank me. I like the meal.（不要謝我，我喜歡你請客）」金宥澤繼續調侃道。

凌波作勢要撕掉那兩幅畫，以作抗議，金宥澤笑了笑，擺擺手，快步消失在樓梯間。凌波終究沒有捨得真的撕掉，看了看畫面上小小的自己，非常可愛的樣子，忍不住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