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表白

他回味了片刻，發動了汽車。車燈的光芒照亮了鋪滿白雪的道路，路邊一個高大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身影和記憶中那個男孩如此相像，那個從來不知道退縮的中國男孩，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聯繫過了，驀然想起，才發現思念就像這紛紛揚揚的雪花鋪天蓋地。

他在這裡做什麼呢？身上已經落滿了雪花。金宥澤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不覺多看了一眼。那人在向他招手，他終於看清了那張臉，汽車與地面發出尖銳的摩擦聲，戛然而止。

凌波！金宥澤隔著車窗望著凌波，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凌波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的羽絨服上落滿了雪花，金宥澤不知道他在這裡站了多久。他急忙打開車門，走了下來，聲音因為寒冷和激動，顯得有些僵硬。「你……」

「我聽說今天是你和粉絲的party，作為你的忠實粉絲，沒能弄到入場券，所以就等在這裡了。」凌波說，幾個月之後再次見到金宥澤，他內心無比激動，眼中閃動著淚水，強忍著想哭的衝動，哽咽的聲音卻已經暴露了一切。

「你就是為了……」

「為了送給你一份禮物……」凌波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盒子遞給金宥澤。金宥澤打開一看，是一個杯子，是他曾經摔碎的那個杯子，凌波竟然給粘了起來，看起來依然完好無損。金宥澤被感動了，幾乎說不出話來。「謝謝你……我……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

凌波抬起胳膊抹了一把眼淚，「我記得你說過，送一個杯子，是表示做一輩子的朋友和對手，我還有個奢侈的請求，希望和你做一輩子的愛人……請待在我的身邊鼓勵我，鞭策我，請和我一起游下去。沒有你，生活太寂寞……沒有你作為競爭對手，比賽就缺少激情……金……我需要你，我已經離不開你了，我愛上了你……從幾年前你拋給我鮮花的那一刻開始……我的人生已經被你改寫了……你不可以在這個時候放手……」凌波上前一步，抱住了金宥澤，緊緊的，再也不想放手，他希望將這一刻定格，從此天長地久。

金宥澤獃獃的站在原地，沒有動，感受著滾燙的淚水，滾落在他的衣領里。這一刻他明白原來這幾個月以來刻意的疏遠只不過是加重了思念而已。他比凌波更早的意識到了自己的愛意，所以一邊躲避著，一邊渴望著。當奧運會上那個吻打破了一切，他已經沒有辦法若無其事的面對他，所以他選擇了逃避，選擇了嚐試新的戀情，但是今天他才明白，一切都是徒勞的。在長時間的競爭中培養起來的感情，不是說放棄就可以放棄的，那已經成為他生活的生活習慣。習慣了在追求夢想的路上，有他陪伴，就算是挑釁，就算是阻礙，生活卻從來都不寂寞……

當他和那個女孩走在戀愛的路上，臉上掛著笑容的時候，心裡卻充滿了苦澀的寂寞……他就明白自己心中已經不可能裝下任何人。

也許只要退役，不再見面……也許時間會沖淡一切……就像曾經的失利與輝煌……所有一切都會隨時光而去……最後剩下自己孤單的走在人生的路上……

不說退役，除了一份未能完成心願的不甘，還有一份對這個男孩的不舍啊……

「凌波，我們先上車吧。上車再說吧？」金宥澤覺得也許下一秒他的眼淚就要流出來了。他從凌波的擁抱中掙脫出來，拉著他坐進車裡。他的心很亂，放也放不下，愛卻沒辦法愛……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思考。「你什麼時候來的？住在哪裡？」

凌波給了他酒店的地址。凌波本來害怕金宥澤避而不見，特地沒有提前告訴他，打算到了韓國之後再和他聯繫。從泳迷那裡知道金宥澤今天有粉絲見面會，凌波讓凌雲幫他搞到了地址，他下飛機安排好住處之後，就直接跑到這裡來等著了。沒想到粉絲見面會開了這麼長時間，他一直等了兩個多小時。

此刻凌波內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他猜不透金宥澤是怎麼想的，是接受還是拒絕？此刻就像等著他宣判一樣，緊張而充滿期待。他朝凍僵的雙手哈了口氣，偷眼望向金宥澤，金宥澤卻平靜得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不免有些失望。

「冷吧？」金宥澤說著把車內的溫度又調高了幾度，再確認一下地址，便發動了汽車。

兩個人一路無語，凌波在等待金宥澤的答覆，似乎命運就掌握在他手中了。金宥澤卻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同樣一份感情，他需要面對比凌波更多的壓力，他的父母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接受的，社會輿論會讓他身敗名裂，沒有廣告收入，沒有贊助商，他應該如何繼續自己的游泳事業？他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鋒芒畢露的少年，可以毫不顧忌的和教練決裂，可以毫不猶豫的選擇一條自己想走的道路。時光教誨了他體貼和妥協，他想要尋找一條不傷害任何人的道路，卻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存在。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就像是一場煎熬，來到房間之後，凌波迫不及待的問道，「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吧？我說的愛……是愛人的愛，我希望我們可以做愛人……」

金宥澤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卻難以掩飾自己波瀾起伏的內心，「凌波，你今天來我很感動……」

「然後呢？」

「然後……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們做朋友吧！」金宥澤低下頭去，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也沒有勇氣面對凌波單純而執著的目光，「就像以前一樣……」

「怎麼可能像以前一樣？」凌波直接打斷了他，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告訴我，為什麼？我一直都覺得我們在一起是快樂的。」

「別這樣。」金宥澤被凌波的聲音刺痛了，企圖安慰他，凌波卻趁機再次將他緊緊擁入懷中，「金，不要就這樣拒絕好嗎？我知道你對我有感情的。如果我做的不夠好，我會改的，變成你希望的樣子……我只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我不知道離開你之後應該怎麼辦……我已經沒有辦法想像沒有你的人生是什麼樣子的……」

「別這樣，凌波……我對你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金宥澤掙扎著企圖掙脫他的懷抱，卻被抱得更緊了。令人窒息的力度，讓人融化的溫度……讓他愈發心煩意亂，事先想好的台詞，漸漸消失了蹤影，堅持拒絕的意念正在潰敗……

「騙人的！如果你真的如此厭惡同性之間的感情，肯定不是這樣的表現，你分明是愛著我的。」凌波的直覺告訴他金宥澤是愛著他的，所以他更不能放手。「在我第一次吻你的時候，就應該發現……你並不覺得那樣的行為有多麼討厭……在你問我是不是同性戀的時候，就應該向你表白，我愛著身為異性的你……在機場相逢的時候，我也錯過了最好的時機……我真的很後悔，沒有早點告訴你。我看到你和別人談情說愛，你知道我的內心有多麼痛苦嗎？我害怕就此失去你……金，和我在一起吧，我會讓你福祉的……求你別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