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購物

兩人這一覺睡得七葷八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金媽媽做好了飯菜，卻不忍心將兩個熟睡的孩子叫起來。兩個人醒來的時候早已經過了吃飯的點兒。依照凌波的個性，這一覺幹脆睡到天亮就好了，但想起現在正是討好岳父岳母的關鍵時刻，還是爬了起來。

晚飯依然很豐盛，熟絡起來的四個人，更有一家人的感覺。中午兩個人換下的衣服，已經曬在外面的陽台上，凌波不禁受寵若驚。

吃過晚飯，兩個人反而睡意全無。窗外群星璀璨，像寶石一般綴在天幕上，金宥澤站在陽台上閉上眼睛，張開雙臂，深情的做了個擁抱的動作！「好美！」

「是啊，人更美！」凌波忍不住從身後抱住了他，輕輕吻在他的耳垂上。金宥澤笑了起來，輕聲抱怨著。「都怪你，不應該聽你的睡一下午，現在反倒睡不著了。」

「睡不著了我們可以做點別的事嘛！不要辜負了這大好春宵。」凌波循循善誘，又想吻金宥澤，頭上卻忽然吃了一巴掌。「做你個頭！」

凌波不敢造次，兩個人這樣輕輕擁抱著俯身欄桿上，看著腳下寂靜的街道，享受著春風輕柔的撫摸。過了片刻，金宥澤忽然拍了一下手，高興了起來，「我們出去逛街吧。」

「逛街？」凌波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雖然他平時也很喜歡去購物，但是三更半夜的去哪裡逛街啊！

「我知道一個提供24小時服務的超市，我帶你去。」

「不要，我寧願在家裡呆著做點別的事……」

「你確定？」

被金宥澤用那種帶著些許質疑的溫柔目光盯著，凌波也不敢理直氣壯的說出那兩個字了。

「你今天見家長，根本連禮物都沒準備吧？你打算這麼白吃白喝，然後拍拍屁股走人？你還想不想討好他們了？你對未來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凌波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弄得心虛不已，好像自己真的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急忙拉著金宥澤說，「難為你這麼為我著想，我們一起去購物吧！」

金宥澤滿意的笑了起來。汽車在深夜的馬路上飛馳著，車窗放到最低處，初春的風呼呼的吹進來，一頭剛剛理順的頭髮又被吹的亂七八糟。

深夜的超市，特別安靜，幾乎沒有多少顧客。凌波想這也許是金宥澤選在這個時間出來購物的原因吧？今天他不同尋常的放縱，似乎正好說明他心裡壓抑了太多的東西想要發泄。如果他不想說，凌波也不願意逼他，最好的辦法就是陪在他身邊，陪他玩個夠！

凌波推著購物車，跟在金宥澤身後，商品很快就堆成了小山。凌波不認識韓文，有些包裝精美的盒子，看著像是各種補品的樣子，但是上面堆著的這一堆，怎麼看怎麼像是零食。他忍不住拿起一包來研究了一下，不解的問道，「這個也是孝敬你父母的？」

金宥澤回頭笑道，「這是孝敬我父母的兒子的。」

凌波也笑了，說什麼孝敬父母，其實還不是假公濟私，「你父母大概有幾個兒子？」

「一個……半？」

「哦？那半個是怎麼回事？」

「那半個能不能變成一個，就看今晚的表現了。」

既然金宥澤都這麼說了，那麼凌波就只有一個字，買！凌波算是看透了，金宥澤這是打著孝敬打著父母的幌子，滿足自己的購物慾望。凌波也幫著往車上扔商品，兩個人開始對超市進行全面的掃蕩。凌波自己也不知道拿的都是什麼，看著順眼的都扔到了車上，到了要付賬的時候，兩人清點了一下貨品，發現拿了一堆不需要的東西。金宥澤拿著一包商品在凌波面前晃了晃，「這個你打算孝敬誰？」

凌波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竟然拿了包嬰兒用品，哈哈大笑，「這個是準備孝敬你父母未來孫子的。」

「你確定？」

凌波撓了撓頭，這個真不確定。萬一兩位老人想起他們生不出孫子來，一切不就泡湯了？

將後備箱塞得滿滿的，金宥澤將車開到了一處高架路上就停下了。兩個人拿出兩罐啤酒，倚著橋欄吹吹風，橋下星星點點的燈火，和天上閃爍的繁星在遠處連成了一片，天上人間融為一體。

「凌，你看到我的新聞發布會才來的吧？」過了片刻，金宥澤問道。

「是啊……我就是不放心……」凌波心想，也許他願意開口談一談了，這樣對他未嘗不是好事。說出來總會讓人輕鬆一些。

金宥澤仰起頭，深深吸了口氣。凌波知道這個打擊對他來說太大了，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亞運會的時候他曾經安慰過自己，他說過如果還能笑出來，就還有翻盤的希望。但是現在，他已經無法用微笑掩飾內心的不安，整件事超出了他的自控範圍。凌波希望他能說出來，傾吐一下就會好受一些，即便他不能治癒他的傷，起碼他還能充當一個聽眾！

「我……不應該哭……但是那時候，眼淚就是不爭氣……哭完只會讓我覺得自己……充滿了負罪感……」金宥澤低頭，用腳尖輕踢著地面，凌波可以看見他內心的不安。「我本來想把最後一點尊嚴留給自己……但是終究……我到底想給大家留下怎樣一個印象啊？我已經混亂了……一個因為不夠謹慎毀掉前途而充滿委屈的形象？還是一個讓整個國家蒙羞而罪孽深重的形象？還是一個想要用眼淚博取同情的形象？但是看到那些在現場支持我的粉絲，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我全都亂了……我完全沒有意識到，眼淚就涌了出來……那一刻我覺得我人生中為之驕傲的所有東西都隨著眼淚流走了……最後的我……為什麼要留給大家那樣一個印象啊？他們站在那裡勇敢的面對這件事，而我卻不夠堅強……」

凌波安靜的等著金宥澤傾訴完，上前輕輕的擁抱著他，「金，你哭並不是你覺得自己是有罪的。眼淚不代表悔恨，不代表委屈，也不是博取同情……」

「那眼淚又是什麼？」

「金，一個善良的人會因為別人的感情受到傷害而良心難安。你流淚不代表你軟弱，不代表你不清白，那隻能說明你在乎別人的感受，你因為這件事傷害了他們而感到自責，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是啊，金，流淚有什麼關係？偶爾軟弱一下又有什麼關係？偶爾表達一下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我們不說委屈，不管什麼原因造成興奮劑陽性，我們都要為之負責。但是也僅此而已，你已經接受了懲罰，一切就應該這麼過去。你說什麼一生背負著這樣的污點，那是沒有必要的，我們要勇於承擔責任，但是也要拿得起放得下。放下了，才能往前走，一直背著沉重的包袱，怎麼輕裝上陣？你是要攀登到世界頂峰的人，背上的那些沉重的垃圾，還不捨得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