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一、你忘記的，我來記就好

白雪皚皚的山上，一堵青色的門外，一個清秀的人站在那裡，手顫抖的附上了門，說道：「已經十年了，你答應過的，你可以出來了。」

過了很久，門忽然慢慢的打開，在那人期待的目光之下，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具森森的白骨。

「不！」吳邪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在看清了四周之後，拂著胸口不停的喘氣。

看著鏡子里自己深深的黑眼圈，吳邪終還是嘆了一口氣。這是第幾個晚上了？他也記不清了。最近每次睡著之後，都會夢到同樣的場景，他不想相信這是真的，但是，那個夢卻逼真的嚇人。

「吳邪！吳邪！你在不在？」樓下從來了一陣拍門聲，吳邪用水拍了拍臉，便下樓了。

打開門，就見胖子笑得賊兮兮的看著他。

靠在門框上，吳邪慵懶的打了一個哈欠，「怎麼了？大清早的。」

王胖子激動的說到：「大清早找你肯定是有好事的啊，有小道消息說，在XX鎮有一處很好的墓，說是以前那個皇帝的。我……」

胖子的話還沒有說完，吳邪就打斷道：「你不用在勸我了，我說過了，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去盜墓了。」

胖子看了吳邪好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他輕拍了拍吳邪的肩膀，說到：「撐著點，這才第三年。」

吳邪嘴角掛上了一抹苦笑，喃喃道：「是啊，這才第三年呢。」

臨走時，胖子笑道：「帶著胖哥我帶著好東西回來，給你幾個當鎮店之寶！」

吳邪笑著推他，「一切小心。」

王胖子走後，吳邪關上門，回到了屋裡。刷完牙，洗完臉，換好衣服，梳好頭髮，也不吃早飯，就出門了。

清晨的西湖籠罩在一片薄薄的霧中，吳邪每天第一個來的地方，一直都是這裡。

從長白山回來之後，吳邪當著王胖子等人的面，立下毒誓：此生，再不盜墓！

他回到了杭州，這個，他母親出生的地方。他在離西湖不遠的地方買了一套房子，又在離家不遠處開了一家甜品店，時不時的還會寫一下文章，賺點小費。這日子，倒也過的簡簡單單，平平凡凡的。

在橋上，感受著迎面而來的微風，吳邪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下了橋，出了西湖，走到不遠處的自家店門口時，倒是看見了一個時不時會來串門的傢伙。

那人靠在捲簾門的前面，雙手抱胸，黑色的髮絲上沾著點露水，墨鏡底下的眼睛，看著慢慢走來的吳邪。

「黑瞎子，你怎麼會在這裡？」吳邪上前，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黑瞎子也不說什麼，大搖大擺的走進去，一屁股坐了下來，大爺似的說到：「小吳子，來來來，給你黑爺我上一些好東西，黑爺我一定好好的賞你！」說著，還解下了背在身上的東西。

吳邪笑著給了他一杯奶茶，搖著頭說道：「你哪根筋不對了？還是在小花那裡受了委屈了？」

剛喝下去的那一口奶茶差點噴出來，黑瞎子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才受委屈了，你全家都受委屈了！」

吳邪笑著，白凈的手輕輕的敲著桌子，問道：「奶茶也喝了，牢騷也發了，說吧，來幹嘛的。」

黑瞎子切了一聲，道：「小吳子啊，你可要好好的感謝我啊！」

吳邪嘴角抽了抽，還叫上癮了。我還小瞎子呢！

見吳邪有要發火的傾向，黑瞎子立馬獻寶似的，把桌子上的東西推倒了吳邪的面前，說道：「你自己打開看看。」

吳邪奇怪的看了他幾眼，隨意的扯開了綁著布的繩子，掀開了布的一角。只是一眼，眼眶就紅了。顫巍巍的掀開了那塊布，手指輕輕的撫摸著被布包著的東西。「黑金……古刀」

難得的看到吳邪要哭的一面，黑瞎子笑得那叫一個猥瑣。「這是我上次回蛇沼找到的。」

「你去蛇沼幹什麼？」吳邪眼睛依舊看著那把他熟悉的刀。

黑瞎子笑了笑，說道：「我也不知道，忽然就想去了。只是，這把刀，我是在外面撿到的。我並沒有進去蛇沼。」

撫著古刀的手指忽然一頓，吳邪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說道：「外面撿到！？」

黑瞎子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說道：「既然東西送到了，我就回去了，小花估計快醒了。」

吳邪點了點頭，「慢走，不送。」

黑瞎子離開前，說了一句：「最近道上有人在傳，說長白山上忽然傳出了一聲巨響，有人看見，青銅門，被打開了。」

吳邪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一天，吳邪都過得渾渾噩噩的，腦海里一直是黑瞎子說的話，青銅門，真的，打開了嗎？

把黑金古刀輕輕的放在床頭，吳邪整個人撲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了。

夢裡，依舊是那片雪山，可是，那一堵青色的門，卻不見了，飄雪之中，一個人，一步一步的朝著自己走來。

「張起靈……」吳邪嘴角微翹，眼角卻滑下了一滴淚。

隔天起來，吳邪頂著一個雞窩頭，迷迷糊糊的拉開了窗簾。

外面下著小雨，天空也陰沉沉的。吳邪皺了皺眉，又窩回了床上，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就露著個頭。

今天……不開店了。

帶著這個念頭，吳邪再一次沉沉的睡去。難得的，昨天晚上的夢不一樣了。

最後，吳邪是被餓醒的。肚子打著鼓，最終，他還是不耐煩的爬了起來。眼角掃了一眼床頭的黑金古刀，最終，他還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披上外套，草草的填飽了肚子，吳邪又鑽回了被窩，但是，偏偏又睡不著。沒辦法，他只好拿出了一旁的筆記本電腦。

剛剛打開電腦，胖子就好像是知道了似的，發了個郵件過來。裡面都是照片，拍的都是這一次他挖出來的東西。還附加了一句話：要那個，胖爺我送你！

吳邪仔細看了看照片裡面的東西，無奈的笑了笑，快速的打了一行字回去：胖子，你沒有盜到墓，也不要把你店裡的東西搬出來啊！

胖子很快也回道：誰說的，這是胖爺我盜來的！

一想到胖子慌張的樣子，吳邪整個人都趴在床上，抱著肚子大笑。笑夠了，回道：你就裝吧你！你小三爺我記憶力也不是說假的。不要以為你把這些東西藏起來我就不知道你店裡還有存貨。

王胖子在那邊撇了撇嘴，傲嬌的哼了一聲，回道：胖爺我不和你說了。胖爺我睡覺去。發完，他就關了電腦，補覺去了。

吳邪看著胖子發了的消息，心裡罵道：睡成豬了！

那邊王胖子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一翻身，又睡了過去。

這邊吳邪剛和胖子聊完，解雨臣就又發了消息過來，兩人扯東扯西的，一天居然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去了。

夢裡，吳邪再一次夢見，那長白山上，向自己走來的身影。

清晨，吳邪在不明人士的奪命連環扣之下，無奈的把眼睛眯開了一條小縫。手在旁邊摸了好久，終於摸到了還在拚老命響的東西。

「喂……哪位？」聲音中帶著一貫起床時的沙啞和慵懶。

手機那邊沉默了好久，就在吳邪準備掛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邊忽然傳來了一陣高昂的尖叫聲，一下子就把他嚇醒了。

「怎麼了嗎？」

那邊又沉默了好久，然後，一個女音支支吾吾的說道：「老闆，打擾你睡覺真是不好意思，不過，你的店已經一天沒有開門了，我和姐妹們都很想你店裡的甜品。」

這次換吳邪沉默了。他是不是應該把店門口那宣傳的牌子上的電話號碼給弄掉？再來幾次，他還著麼好好睡覺啊！

匆匆梳洗完，吳邪也沒有去西湖逛一圈，直奔甜品店而去。

門口，幾個女生圍在那裡，本來還在聊天的，一看見吳邪過來，整個人瞬間就精神了，眼睛裡的光都把吳邪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了。

吳邪的店在附近還是小有名氣的，剛剛送走了那幾個如狼似虎的女孩，沒過多久就有人來了。

就這樣，吳邪一個上午的時間就這麼消磨過去了。

中午的客人比較少，在人走光之後，吳邪把東西收拾了一下，拿著一杯紅茶，站在店裡面，透著透明玻璃，看著外面開過的車子。

忽然，褲腳好像被什麼東西扯了扯，吳邪低下頭，和一隻黑貓對上了視線。

這隻黑貓身上有一點臟，但是那雙琥珀色的貓眼卻是直勾勾的看著吳邪。

吳邪蹲下身子，伸手想摸一摸那隻黑貓，卻被黑貓躲開了。在吳邪有一點受傷的目光之下，那隻黑貓伸出小小的舌頭，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然後，把前爪遞了出去。

吳邪看著這隻貓一本正經的樣子，一下子笑了出來，伸出手，摸了摸它的爪子。

在被放開之後，那隻黑貓忽然把爪子翻了過來，紅色的肉爪露在那裡。還上下揮了揮。

嘴角的笑容微微抽了抽。貓爺，你要不要這麼小氣啊！不就摸了一下你的爪子嗎，至於嗎！

認命的拿出自己私藏的小魚幹，倒出一半放在奶茶杯里，推倒了黑貓的面前。

黑貓看了看杯子裡面的小魚幹，給了吳邪一個小眼神，叼起杯子就溜了。

吳邪憤憤的咬了一口小魚幹。好你個小傢伙，拿了我小魚幹，還給我臉色看。

又應付完了下午的客人，吳邪坐到了門口的藤椅上，手邊依舊是一杯冒著熱氣的紅茶。

「喵嗚～」

聽到了貓叫聲，吳邪低下頭，和那隻貓對視了三秒，然後，他抬起了頭，端起了那杯紅茶，看著大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喝了一口。

「啊！嘶---」猛地放下杯子，吳邪吐著個舌頭，不停的哈氣。

過了一會，等他緩過來的時候，伸手抱起了那隻貓，看著它那熟悉的琥珀色眼瞳和一身烏黑的毛，也不管它身上臟不臟，就將它放到了腿上，輕輕的撫著它身上的毛，抱怨的開口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麼可能會被燙到。你說，是不是你的錯！」

黑貓抬起頭，看了吳邪一眼，然後站起身子，從吳邪的腿上又跳了下來。然後，又伸出了爪子，又上下揮了揮。

這一刻，吳邪是想撞牆的。這隻貓……怎麼還沒有成精……

拿出了剩下的小魚幹，吳邪幹脆連袋子都給它了。

看著黑貓搖著尾巴離開的身影，吳邪又嘆了口氣。

晚上關門的時候，吳邪探頭探腦的看了看四周，最後，小心翼翼的拉下捲簾門，然後上鎖。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

「喵！」

「祖宗誒，你怎麼又來了！」吳邪簡直就是欲哭無淚了。這隻黑貓是賴上他了嗎？一到他休息的時候就過來。

吳邪把它抱到了懷裡，無奈的朝著還沒有關門的超市走去。

一路抱著黑貓，在經過特價區那一塊的時候，黑貓輕輕的叫了一聲，伸出爪子，指著貨架上的麵包。

吳邪看了看麵包，又看了看黑貓，不確定的指著麵包說道：「你要吃這個？」他怎麼不知道貓會喜歡吃麵包了。

黑貓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吳邪說的話，伸出了爪子，拚命的想把面前的麵包抱到懷裡。奈何……爪子太短！夠不到！

看著黑貓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吳邪笑了出來，拿起一個麵包，放到了它的跟前。

黑貓看了看麵包，又看了看吳邪，遲疑了一會，就把麵包抱到了懷裡。

吳邪笑著繼續走著，時不時拿一點自己想吃的零食。走著走著，就走到了賣牛奶的地方。吳邪看都不用看，抓起一瓶比較小的塞到了黑貓的懷裡。

結賬的時候，黑貓死活不肯撒手，一臉無辜的看著吳邪，一副『這是我的』的表情，讓售貨員和後面排隊的人都哈哈的笑了起來。吳邪紅著臉付了錢，抱著黑貓，提著一袋子零食，也沒有拿找回來的錢，匆匆的就跑了。

跑到店門口時，吳邪放下了黑貓，看著黑貓消失在夜幕中，他也回去了。

接下來幾天，黑貓都只準時出現在吳邪的店門口，一天三次，拿了東西就離開。

這一天，吳邪終於忍不住了，在黑貓又一次準時出現在他面前時，又一次拿了東西就離開的時候，他跟了上去。按理說，他給的東西都是一大包的，沒道理吃的這麼快啊。

跟著黑貓走過一條小巷子，拐了個彎，吳邪就看見黑貓停了下來。

「喵～」黑貓對著小巷子叫了一聲。吳邪這才注意到，原來，巷子裡面是有人的。

沉重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巷子里回蕩。吳邪屏住了呼吸，他甚至還拿起了一旁的棍子。

腳步聲忽然停了下來，而後，吳邪聽的出來，雖然還是給人一種沉重的感覺，但是，腳步明顯快了一點。

巷子里只有一小縷陽光照的進來，藉助這一小縷的陽光，吳邪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那一刻，他彷彿感覺，時間，靜止了。

手裡的棍子掉到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吳邪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人，眼眶裡，微微溢出了水分。

「小……小哥！」

那人扶著牆，一步一步的朝著吳邪走來，最後，走到了他的跟前，頭靠在了他的肩膀，輕輕的說了一句：「吳邪……我還記得你……帶我回家……」說完，整個人都癱軟了下去。

手緊緊地抱住忽然滑下去的人，這一刻，恐懼感慢慢的從吳邪心底傳出來。

「小哥？小哥……悶油瓶！你，你不要嚇我！小哥！」